亓官弈看了她一眼,突然道:“我背师尊回房吧。”
李月红:“啊?”
霓丛云:“???”
金石开和尉迟音也惊诧地看着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同门,怎么突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
四人的反应让亓官弈一愣,随后垂下眼:“师尊没有穿鞋。”
李月红下意识动了动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脚趾,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听到尉迟音那边的声音,没来得及穿鞋就冲了出来,后来便忘了这回事。
她拍了拍亓官弈,哈哈笑了起来:“这么孝顺干嘛?我自己走回去穿鞋就行了。”
霓丛云缓和了神色,道:“现在天冷,师姐你这样容易着凉,确实不能让你光脚走回去。还是我背师姐回去吧,母亲背孩子也是天经地义的~”
她这就凭借跟李月红的关系,开了个没人敢开的玩笑。
李月红也不生气,还应了声:“娘,我都多大了,你背得动吗?”
亓官弈在一旁开口:“我背得动。若是按照现在的身份来说,作为兄长,背自家姊妹、帮母亲分担,也是天经地义。”
李月红的脚趾又自己动了起来——如果她穿了鞋,可能此刻尴尬的脚趾就要把鞋底抠烂了。
话又说回来,她如果真穿了鞋,反而就能避免这种不准移动、非要选一边作为交通工具的情境了。
年长的母亲和年轻的兄长,这二者十分好选。就算是少年时期的李月红身量也挺高,甚至比霓丛云还要高点,这重量断然是不敢压在一个肉体凡胎的中年女性的身上的。
于是亓官弈成功彰显了自己的孝心,背着李月红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在李月红的记忆中,除了年幼时被师尊背过,还有小时候跟严无伤玩过突然跳到对方背上的把戏,后面的一百多年好像就从未有过这种情况了。
亓官弈弯着腰,手不敢乱碰,只环着她腿弯。李月红总觉得这个姿势下,她下一刻就会仰面倒下去。
但又不敢收紧胳膊——她怕把亓官弈勒死了。
她难得在面对这个徒弟时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为什么只有你没什么变化?”
一句废话,亓官弈要是知道,可能他们解决鲛珠岛问题的进程就能过半了。
亓官弈没有多想,用了劲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从李月红身下传来:“弟子也不知。我们的年龄变化并没有什么规律,或许一切都是凑巧。”
过了一会儿,他又主动开口:“师尊觉得现在的年纪不好吗?”
“唔……也不能说不好吧。毕竟修士们通常在炼气期到筑基期就服用了驻颜丹,就连玄清殿的长老们,乍一眼看上去都与年轻修士无异,大部分修士是不会体验到衰老的,更别说变小了。”
到李月红房间的路并不长,两句话间,亓官弈已将李月红小心放到了床边,然后拿起她的鞋袜。
李月红一把将袜子夺了过来:“哇,这一步就免了,我从小到大都没被这么伺候过,也没这么伺候过我师尊,不必这么……孝顺!”
于是亓官弈就老老实实站在一边,没有再做什么。
李月红挥挥手:“行了,去忙吧。”
亓官弈道了声“是”,转身离开。门外,霓丛云的眼睛一直盯着这里,似乎生怕他胆敢做出冒犯的举动——亓官弈不知道他这小师叔怎么对他有这么大的戒心。
走出李月红房门前,亓官弈又回过头,轻声道:“弟子倒是觉得这个年纪很好。”
李月红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
亓官弈垂下眼睫,浅茶色的眸子在房间的阴影中也泛着清亮的光。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仍然用往常那种平淡又带着几分恭敬的语气说:“如今我是兄长,就能理所当然地保护师尊了。”
不等李月红说些什么,亓官弈抬起眼,道了声“弟子告退”,随后便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