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的长老门人都不知为何,大长老不主持入派大典,却和弟子到了内殿之中,这着实奇怪,于是纷纷窃窃私语,杨庭看着云别尘随黑袍人走了进去,杨庭俊逸的脸上泛起了一阵担忧,但见门人不解,又涉及隐秘,不能言明,只得安抚众人,“大长老另有安排,大家稍安勿躁,暂且等候”,不多时仆从端上茶水点心,又为各位长老和门人安排好座位,众人毕竟都是定力深湛之人,渐渐开始耐心等候。
欧阳信芳见杨庭一脸担忧的表情,安慰道:“师兄,不用担心,大长老自有分寸,尘儿不会受伤的”,即使在说如此关切的话,但欧阳信芳的语调依旧如此云淡风轻;杨庭叹道:“这炼心奇阵的艰难你我都很清楚,大长老这么做自是有这么做的的理由,只是恐怕是揠苗助长,尘儿刚入门,只练了些基础的武功,此番怕是要心神受伤了,要知道以我们的资质,都通过艰难,只有我算是勉强支持了一炷香的时间,算是通过了;那时我们都将本门的武功练了多年,已有相当的武功造诣和阅历,才能不被幻象所惑,但尘儿尘儿武功和阅历都没有多少,更是只有十二岁,只怕难以抵御幻象的侵袭”。
炼心奇阵是第三代祖师慕容秋怜所创,开始时叫做陷神阵,其内有多个幻阵,人一旦陷入,则如深陷泥潭不可自拔,武艺高而心智不坚者,则会被引动内息,失控而死,所以这个幻阵最初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但这个幻阵有重大缺陷,引动幻阵须有高手由内息引动,但制造幻术的阵法所消耗的内息十分庞大,对付不如自己的对手引动阵法得不偿失,对付高于自己的对手,非但不能伤害对方,反而会因内息消耗过大,束手待毙,慕容秋怜创出幻阵后很快就发现了这个致命的缺陷,多次苦思想完善阵法,但最终无果,后来被第四代祖师邱连瑞改进,创出了这炼心奇阵,虽不能用来御敌,但对于磨练心智用处极大,从来都只有机缘深厚的人进入,且密而不宣,门人中知道的寥寥无几。
当年杨庭年少之时,他们的师傅突发奇想,让他们三人都去试试,但是虽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仍是只有杨庭才勉强通过,另外两人则是心神受创不轻,养了多日才好,这时才知道,祖师之所以不把这阵法用来提高弟子,是因为这实在是把双刃剑,不小心就会割伤了自己。
云别尘随黑袍人慢慢走到了石门之内,黑袍人声音低沉地说道:“现在开始,你要自己走,从这里再往里走,有一条小路,你要做的就是走过去”,云别尘知道这里绝不简单,马上问道:“大长老,这里有什么古怪?”黑袍人的声音略略柔和了些:“你很聪明,不错,这里面有一个阵法,叫炼心奇阵,进入阵中,每走一步都艰难至极,可能一步天堂,也可能一步地狱,心境不坚的人就会被困于阵中,难以自拔”,云别尘‘哦’了一生,黑袍人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求我不让你进那幻阵呢?”云别尘叹道:“前辈既是如此大费周章,就绝不会容许弟子逃避,与其求饶无果,不如一搏”,黑袍人哈哈一笑,“你这小子倒也有趣,这么说话,
就不怕我生气吗?”云别尘见黑袍人笑了,心也就放下了大半,“前辈德高位尊,怎会和我这个小弟子为难呢?”黑袍人哼了一声,废话就别说了,去吧,你只要坚持一柱香的时间,就算你通过了”,说着周围略略扭曲,就失去了身影。云别尘略定了定神,知道门中的大长老没理由对自己不利,一旦自己有危险,他肯定会出手相救,想到这心中大定,慢慢向里走去,走了大约一盏茶,前方出现了一条小路,路上镶嵌着许多或明或暗的石子,小路的两边装饰着各种石兽,各个狰狞异常,似乎都要活过来一般,幽暗的环境已让人心生恐惧,这些石兽更是让人不寒而栗,道路幽深不知通往何处;云别尘虽然心性沉稳,但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股凉气更是从脚底传到身上,不禁倒退了两步,耳际却传来黑袍人低沉的声音,“怎么,这就要放弃了,看来杨庭这小子挑弟子的眼光并不怎么样阿”,语气中竟满是嘲讽之意,云别尘赶忙辩解“晚辈胆子小,可扯不到师傅身上”,也知道黑袍人就在自己身边,登时胆气壮了不少,“再说,我不就是退了两步么,又不是不去,我这就去”,心下想就算刀山火海也走一遭,绝不堕了师傅的名声,让别人小瞧了去,当下心一横,快步走到了小路上。
黑袍人见云别尘竟是果断至极,当下不再出声,其实自云别尘走入这炼心之路,黑袍人的声音就不会再听到黑袍人的声音了,恐惧来自于未知,若是对一个事物十分了解,就不会产生恐惧了。
云别尘快步走到了小路之内,忽然四周一变,原本幽暗的通道竟变成了璀璨的星空,云别尘大为惊奇,自小就流浪各地,自诩也算见识多广,竟从未知道,世上还有幻阵这种东西,云别尘当下慢慢的往前走去,星空的星光忽然暗淡下去,四周由幽暗变得全无光亮,黑暗笼在云别尘身上。
云别尘忽的感到脚似乎陷到了水坑中,一股凉意越来越浓重,一阵细细的水流声从远处传来,不多时便已是哗哗哗的激流之声,水流似乎已打湿了崭新的袍子,黑暗本来就是最让人恐惧的东西,而黑暗中的声音更是让人不寒而栗,云别尘虽然拼命对自己说,这些都是幻象,但心下仍是惴惴不安。
全黑的苍穹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光,但对于陷入黑暗中的人,每一丝光明都弥足珍贵,透过微光,云别尘发现,水流已经漫到了腰际,云别尘不由大惊,水再涨怕是要淹没了自己了,但水中忽然闪出两道红芒,微弱的光下闪动的竟是大小赛过灯笼的眼睛,云别尘的心里忽然想起在小路两旁的石兽像,感觉那水中的巨兽就是石兽的化身,仿佛随时会朝自己扑过来,人们之所以怕鬼,是因为鬼总是神出鬼没,毒虫最可怕之处也在将咬未咬之际,其实鬼真的出现了也就不可怕了,毒虫真的咬了人也就不值得畏惧了,只是在这将出未出,将咬未咬之际才是最可怕的,水中的巨兽只是静静的盯着云别尘,云别尘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惧,一股凉气直冲心腹。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一阵湿冷开始环绕着云别尘,这似乎是没有希望的绝境,没有依靠,没有着落,甚至
连一个人都没有,人在有同伴时相互壮着胆气,所以有些盗墓贼两个人就敢挖墓破馆,但如是一个人很少有人有这个胆子,一个人时遇到的恐惧也被无限的放大了。水中的红灯笼渐渐多了起来,,水流也似乎渐渐急了起来,云别尘就像是海浪里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吞没,微弱的光又消失了,黑暗中又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云别尘心境极是坚定,仍是感到一阵恐惧,云别尘暗道:“这恐怕就像是蝶灵夫人的幻术,只是高明之极,远不是蝶灵夫人可比”,又想到难怪师傅没被幻术所骗,原来通元岛上竟有如此精妙的阵法,连人的五感都可以欺骗;忽然,云别尘想到了那篇《无觉心经》,书中提到的摒绝五感的法门,本来云别尘觉得这是最没用的功法,不但无用,而且修炼更是艰深繁复,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此时面对恐惧,云别尘忽然想到,若是用这个办法对付幻术的不二法门,既然五感摒绝,那就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那任何幻术就再也留难不了自己了,想到这不禁大为心动,云别尘曾多次翻阅《无觉心经》,书中的法门虽是记不全,但第一篇的收摂五感心法却还记得,赶忙照书中所说收摂心神,气沉丹宫。
云别尘不知道他这么做是极其冒险的,稍有不慎就可能五感俱废,到时比腿瘸眼瞎更可怕万倍,习练这门功法凶险至极,连创出这功法的前辈都未练成,要知道这功法凶险万端,若是心思不够机敏,内息转的不够快,那就一切皆休,若是聪明人又有几人可以道心通明,不染纤尘,而且修炼者还不能有道境丹息,因为道境丹息极是敏锐,最易引动,而修炼这门法诀,入门之时身上绝不能有丝毫丹息,这三者相互矛盾,实难调和,要知道凡是修炼武功者,修行稍有成就必定修炼引道秘术,引动道息,拥有通明道心的人又有哪个不是高手,哪个不连道息呢?
而云别尘偏偏既是聪明灵慧,又有通明道心,更没有修炼任何道息,只要过了这入门的门槛,以后就没这许多顾虑了。过了不知多久,内息像柔丝般穿梭于最细微的穴窍,就像蜘蛛在织网一般,内息在脑际织出了一个细密的网,但不多会内息就提不上来了,心神一阵困顿,云别尘知道这是心神过于疲累所致,收摂心神的功法消耗内息极少,心神却消耗巨大,否则云别尘内息虽弱,但支持个一两柱香的时间也够了,但既是如此,效用也不小,配合云别尘的通明道心,这个幻阵的作用就有限的恨了。
云别尘眼中的恐怖场景渐渐减弱了,幻境对云别尘的威力大减,云别尘只是觉得有影子闪来闪去,当然,这与大长老未尽全力大有关联;云别尘一时心中大定,这时云别尘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发现自己只是在原地打转,不由感到一阵后怕,若是长时间困在只怕不吓死也要饿死;云别尘又想到不知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没有,这老头竟把自己放在这里边,真是好人也给吓死了,心中不由狠狠地骂了那黑袍人几句。
又过了一会,幻象忽然像潮水般退去,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云别尘正感奇怪,在四处打量,耳边忽的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