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琉新的牢房环境比从前那个略好,果真关的都是女囚犯,只是牢房里待着多少是不舒服的。包子到底还是照顾她,每日的饭食都单独为她准备,虽然很简朴,但也干干净净,起码可以放心地吃,这应该也是包子能给的最好的了,澄琉虽然心狠,但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她很感谢包子。 才过了几日,包子忽然就来找她,澄琉兴奋地迎上去,以为自己可以出去了,谁知道包子愁眉苦脸地跟她说:“你可害死我了!” 澄琉心一凉:“怎么了?” 包子颓唐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把头发都抓掉了些:“我费劲心思把你那破玉佩交给刺史,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让我带他们看尸体,我原本想从这里面随便捞一个出去顶事儿,结果早上刺史忽然传话说皇上要来见我!” “什么!”澄琉又惊又喜,一方面如果她骗到了他们,她就可以出去了,然而听说梁真要来,澄琉觉得她还是快点跑比较稳妥。 “我现在怎么办呀!要是皇上治我欺君之罪怎么办!”包子都快哭了。 澄琉拍拍他:“不怕,你就说你后来回去看那个尸体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皇上问我其他的问题怎么办呐?”包子还是很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你原本就只是找到了具尸体,捡到了玉佩而已,你又没骗谁。”澄琉让他看着自己:“包子,凡事咱都不能怂,撒谎这种事情你先把自己骗到了,别人也就信了。” 包子将信将疑地看着澄琉,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澄琉说:“要不被人欺负就要自己有本事,要有本事就要什么都敢做,以后的事情你要自己完成,我必须要赶紧离开了,你看——你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包子咬咬牙,道:“算了,我信你,他们其实已经给我升职了,我也不想要多的了。你跟我来。” 包子几乎是光明正大地把澄琉给带了出去,澄琉紧张地小声问:“咱们就这样出来啊?”要不是她觉得包子没这个胆,差点就要怀疑外面有伏兵了。 “我看他们平时都是这样放人出去的呀。”包子疑惑地看了看澄琉。 澄琉无奈地摇头,算了,算她不懂规矩,她没想到齐国的监狱里还有这样完备的商业体系,给钱就能换牢房,就能光明正大地被放出去。 “对了,我进来的时候带的那些包袱呢?” 包子笑她:“你是不是傻子,能出监狱都不错了,还想着那些身外之物呢。” 澄琉有些为难:“可是我一无所有的,出去了可怎么活啊。” 包子抱歉地说:“那些东西肯定早就被他们分完了,你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澄琉叹了口气,走出了监狱,还没几步的样子,包子忽而在身后叫了她一声,澄琉扭头,见他把她当时给的银簪子遥遥地扔给她,然后喊了句:“喂,你下次要用钱的时候最好先去当铺把首饰当了换钱,不然你下次还要进监狱的!” 澄琉不知道还有这种地方,对包子投以感激地一眼,转身就离开了。她的衣服里面还缝了几件小的首饰,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路上够不够用。 天色已经快完全黑下来了,澄琉却感到一阵安全感,是的,晚上总是比白天安全。 澄琉不敢多停留,直接就上路。走到靠郊外的某个驿站,她忽然听到阵阵马打响鼻的声音——不错的马。澄琉是个爱马的人,看到好马就走不动路了。她远远地朝那边望,看到是有几匹马被栓在棚子里,旁边的屋子还亮着灯。走近,她听见了几个人饮酒碰杯的声音。澄琉偷偷从窗外窥探,发现里面不过是几个书生,身旁只跟了些侍童,而且一伙人都已经喝得烂醉了,澄琉坏笑,这几个人好欺负。 她飞快地跑到马棚子里去,飞快地相中了其中最好的一匹马,然后把其他马的绳索一块解开,骑上相中的那匹就往外冲。 一时四处皆是马嘶声,但等到后面人的叫喊声响起来的时候,澄琉已经跑了很远了。 然而这马到底不能和特勒骠比,跑到大约半夜的时候就已经要口吐白沫了,澄琉只好下马,轻柔地拍拍马:“好了,宝贝儿,你歇歇吧。”这里偏僻,看样子是没什么人来,于是她把马拴在树上,在身下铺了点干草就勉强卧下休息了。 ······ 梁真赶到洛州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他马不停蹄地就想去找那个小狱卒问清楚,然而润生红着眼睛劝他:“陛下,您都赶了好几天的路了,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可怎么成啊!” 梁真并不理会他,润生一下子跪在他面前:“陛下,您阵仗那么大,如果惊动了皇后娘娘,那公主殿下不是就危险了吗?” “你说的有道理。”梁真轻轻叹了口气,一路的舟车劳顿让他感到一阵微微的眩晕,于是就在洛州刺史的别院里勉强歇下了。 第二日清晨,梁真方起身没多久,润生就轻轻跑到他身边,低声说:“陛下,您看这是什么?” 梁真正打哈欠,侧眼看过去,却见是一枚钿儿,他忙接过来仔细查看。尽管对女子的衣服首饰并没有太大的印象,但这钿儿他是记得的,澄琉前几年经常簪戴,他还夸过好看······梁真抓住润生:“你在哪里找到的!” “奴才在西市的典当行里看见的。” “你可有问是谁来当的这钿儿?”梁真很急切。 润生为难:“怪就怪在这里啊,他们说是个酒馆的老板来当的东西。” 梁真很担心澄琉或许是被人关起来了,于是问:“是哪家酒馆?带我去。” 为了不让人起疑,梁真没带太多人,但是洛州刺史还是懂事地在后面跟着。润生怕梁真出事,又吩咐了不少暗卫偷偷随行。待梁真到了酒馆,他几乎是揪着掌柜的衣领:“说,这东西哪儿来的?” 掌柜不知道梁真的来头,吓得说不出话,后面的洛州刺史一个劲地给他递眼色,他才颤抖着说:“是,是个姑娘给我的。”还不等梁真问话,他就哆哆嗦嗦地求饶:“我不知道那女贼偷了爷的东西,但是我已经报官了,那女贼已经被官府的人抓起来了!” 梁真扔开掌柜,转头看了一眼洛州刺史,刺史吓得唯唯诺诺:“之前那个说捡到玉佩的人就是个狱卒,他肯一定知道些内情。” 包子被传召上殿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辜负澄琉的一番教导了,他现在连自己都骗不了。他跪在殿下行礼,一举一动都是颤抖的。 “你是在何处找到这玉佩的?”梁真迫切地想找回澄琉。 包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奴,奴才,在,在城郊看到一,一具女尸,奴才觉得这玉佩不,不寻常,就,就拿回来了。” 梁真强忍着悲痛,但他又不太敢相信,他觉得澄琉不会就这么死去,况且之前也有过假冒的尸体,他定了定心神:“尸体呢?” “奴才回去看的时候就不见了。”包子照着澄琉教他的说。 梁真始终觉得不对劲,他走近包子:“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有多重?” 包子吓得直磕头:“奴才不敢欺瞒皇上!” 梁真把钿儿放到他眼前:“那这是什么?” 包子不认识这些东西,吓得不知所措:“奴,奴才不认识啊,奴才真的不认识。” “哦?可朕听说你们这里前几天关了被酒馆老板抓住的女贼?” “啊——”包子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他暗骂自己当时就不该相信那个人,可此时如果把这事抖落出去他自己也没命活了,他只有一个劲地磕头:“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求陛下饶命啊!” 梁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他抬起包子的头说:“告诉朕,她在哪里,朕封你作提督。” 包子暗想,那个人果然猜得准,整个监狱都要是他的了,可他又欲哭无泪,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命去当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