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织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直到采苹用力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林烟织才猛然回神。
“小主,她们往这边来了。”
采苹出声提醒。
林烟织四下看了看,忙拉着采苹朝反方向而去。
两人脚步飞快,一路不停地跑出了御花园,稍作喘息后,才慢腾腾朝长春宫走去。
一路上,林烟织沉默不语,采苹也低着头不敢说话。
快到长春宫门外时,林烟织忽然停了下来。
“采苹,你说,有没有办法弄到德嫔的脉案?”
采苹悚然一惊,忙劝道。
“小主别冲动啊!”
林烟织没有理会她,继续说着。
“德嫔一直是孙太医诊治的,孙太医是给皇上看病的御医,没有皇上命令,他不会,也不敢泄露德嫔的脉案。可惜我在太医院没有人,要不然,从一些蛛丝马迹,说不定也能发现这里头的猫腻。”
她现在大概猜到了,姚若蝶当时落水后,肯定是又得了什么病,所以太医一直进进出出好几个月。
而推姚若蝶落水的人,林烟织早就猜到了,是周婉。
这事,她知道,皇帝知道,皇后估计也知道。
那两个宫女说,皇后帮周婉收尾。
难道就只是帮她善后,免了皇帝对周婉的处罚吗?
彼时她们都还是秀女,没有封分,就算周婉因嫉妒之类的原因推了姚若蝶,事情哪怕闹出来,周婉也不会受到太过严厉的处罚。
一来,周婉虽然落水但很快就救上来了,性命无碍,二来,在后宫闹出这样的事,是很丢皇家脸面的,所以大多数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烟织在这宫里待了快一年了,发现对妃嫔的惩罚,一般都是禁足、扣月例、降位分,要么就是打她身边的人。
周婉只是皇后的族妹。
皇后有儿子,娘家也不差,根本不需要一个族妹来固宠,帮扶周家。
林烟织低头沉思,继续往前走。
回到住处后,采苹吐出口气,脸色恢复了一些。
林烟织坐在罗汉榻上,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歪靠着。
她双手来回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眉头紧锁。
忽然,她抬头看向了采苹,问了一句。
“采苹,你觉得对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人来说,她最担心在意的是什么?”
采苹认真地想了想。
“若是奴婢,最担心的是爹娘。”
“那人已经成婚,有夫君有孩子。”林烟织又补充了一句。
采苹捏了捏冷冰冰的耳朵,想也没想回道。
“那应该最担心孩子吧?做娘的,总是放心不下孩子的。我当初进宫,我娘拉着我哭了好久呢!”
林烟织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
她自己并非这个时代的人,所以思维上会有差异。
如果是林烟织自己,她才不会管别人,只想在临终那段时间过得舒服些。
可采苹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想法,就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做娘的,总是放心不下孩子的。
皇后也是一样。
林烟织抿了抿唇,又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孩子还小,你的夫君位高权重,必然会再娶,那该怎么办呢?”
采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小主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先别管。”林烟织催促道,“为了保护孩子,你会怎么办?”
采苹面露迟疑。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想办法保住孩子的地位,不能让别人威胁到他……最好是让后来的继室生不出孩子。”
听到这个答案,林烟织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闭上了眼睛。
是啊!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样的答案,并不是什么难做的选择。
皇后想必也是如此。
她的儿子,是皇帝现存唯一的嫡子。
皇室之中,嫡子尊贵,若无意外,必定会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换做旁人当皇后,估计也会这么做。
只是,别人或许没有皇后做的这么隐蔽。
还有周婉这个替罪羊。
林烟织脑子转的飞快。
皇后一边给姚若蝶下药,让她不能生,一边又向皇上求情。
她临终之言,皇帝肯定不好反驳,只能答应。
但这么一来,皇帝对周婉肯定厌恶加深。
所以,皇帝不睡周婉,是真的讨厌她。
而周婉,没有恩宠,想要在这后宫好好活下去,就只能想尽办法抓住她的依靠。
也就是太子。
看在太子的面子上,皇帝多少还会给周婉一些脸面,会晋她的位分。
不过,她这位分估计也到头了,应该不会再晋了。
皇后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想到皇后那时候病成那个样子,居然还能谋划这么多,着实叫人佩服。
只是佩服过后,林烟织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姚若蝶不能生,她自己显然是知道的。
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好”,就有了答案。
林烟织深吸了口气。
“这宫里,就没有简单的。”
采苹听着她这句感慨,更加疑惑了。
“小主您在说谁?”
林烟织睁开眼睛:“说德嫔,她恐怕是指望我生个儿子,然后抱过去养。”
顿了顿,她又加了句。
“不只是我,唐姐姐、方宝林,也是。”
只不过,自己是第一人选,唐玉书和方宝林则是备胎。
这理由,也很简单。
林烟织想到之前唐玉书说的那些话。
因为林胭脂的兄弟姐妹多,而且都养活了。
采苹惊呆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可、可是,为、为什么呀?”
林烟织扯了扯嘴角:“还记得去年落水的事吗?恐怕那时候她中了算计,身体出了问题,不能生了。所以,这近一年来,皇上虽然对她很好,但很少召她侍寝。也所以,咱们长春宫的住的小主最多。”
其他宫最多就是三个,长春宫住了四个!
都是给姚若蝶的备选。
林烟织忍不住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