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吗？”

莱迪尔的意识一片朦胧，脑海中只剩下这个模糊的念头。

在黑袍人疯狂的虐杀下，他的身躯已经完全不成人形。双眼被硬生生打爆，四肢全部被扯断，腹部被破开一个大洞，就连下身也被泄愤式地砸烂。

人彘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奄奄一息之际，莱迪尔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只感觉浑身一阵轻飘飘的，仿佛要飞到空中，风一吹就要飘走了。

临死前的一刻出乎意料地并不痛苦，反而还有些舒服，就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盖着天鹅绒被子，进入梦乡的前一秒。

“好温暖唷……”

他迷迷糊糊地想。

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归于黑暗的前一刻，一幅幅画面忽然映入他的脑海里。

那是修拉耗尽自身所有体力与魔力爆发出超乎想象的那一击的一刻，是霍金斯自爆之前脸上坦然而悲壮的笑意，是战士们面对远强于己的兽潮发出的震撼天地的高呼。

一张张脸庞在莱迪尔的脑中显得越来越清晰，每一张脸庞都带着发自内心的幸福笑意。那是修拉的脸，霍金斯的脸，战士们的脸，还有千千万万百姓们的脸。他们微笑着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长夜降临了吗？

已经降临了。

但是，我们不会再害怕了。害怕的时候只要看一看天空，看见光明穿透阴云照向大地，把地上的一切都照亮，我们就不会害怕了。

光明，是不会消散的啊！

阳光刺穿阴云，照在莱迪尔布满血污的脸上。即使莱迪尔失去了双眼，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那一份明亮与温暖。

将黑暗放逐到世界之外。

黑袍人即将落下的拳头忽然定住了。它仿佛被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定在了空中，无论他再怎么发力，都无法移动分毫。

“怎么回事？难不成他还会活过来？”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黑袍人的脑中。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绪，试图将这个念头驱逐出去，可它一旦出现，便仿佛深深扎根在脑海里，无法被消灭。

“轰！”

莱迪尔身上爆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这力量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来自于遥远的次元之外，穿过重重的时空壁垒，投射到这方天地莱迪尔的身上，与他建立起了不可磨灭的关联。

“这……这究竟是什么力量！”黑袍人脸上癫狂的神色逐渐转变为深深的惊骇。

“砰！”

黑袍人的身躯被这股力量掀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莱迪尔身上的伤势一点一点复原。可怕的伤痕依次愈合，空洞的眼眶中重新散发出熠熠的光彩，失去的四肢重新长出，肌肤莹白如玉，找不出一丝伤痕。

“怎么可能！！！”

黑袍人眼睁睁地看着莱迪尔的伤势在瞬息之间彻底痊愈，恢复如初。

仿佛神迹！

莱迪尔睁开双眼，望向黑袍人。

这是什么眼神！炽热无比，却又蕴含无尽的沧桑与厚重，仿佛经历无尽岁月的神只从天穹之上投下祂的目光，一眼看穿黑袍人的心底，看穿他的前世、今生与未来。

不久之前他激活邪灵纹的时候，莱迪尔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畏惧。而现在他对莱迪尔的畏惧，比那时候莱迪尔对他的畏惧强上千倍、万倍！

“原来如此。”莱迪尔喃喃道，“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