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羽卉看着枕在她腿上的燕景瑜,蹙着的眉头不松反紧。
他这一夜未眠,定是累极了。
天楚现在离不开他这个摄政王,总有事务随时需要他处理。可他依旧信守着他的承诺,努力抽出时间陪着他过门。
她其实也知他事情繁多,就是他来不了陪自己过门,她也不会说什么的。但他能紧赶慢赶过来,她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低着头,瞧见他这疲倦的样子,聂羽卉不由轻哄着,小声道:“你先睡吧,等会到了,我再叫你。”
马车上,一时间除了二人的呼吸声,极是安静。
聂羽卉无聊的目光缓缓扫过马车的每一角。
她目光流转到一处角落时,心念一动。
想当初,她与燕景瑜未婚之前,几次上了马车都只蜷缩在这一角,不敢与燕景瑜靠太过近,已免惹是非。
谁能料到,如今燕景瑜靠着她腿上休息,二人如此亲昵呢。
当真是,世事无常。
马车缓缓到了聂府门口,正巧燕景瑜也悠悠醒转。带着几分睡眼朦胧的双眼笑意盈盈的望着聂羽卉:“到了?”
“嗯,到了。”聂羽卉低头朝着他浅浅一笑。
二人下了马车,燕景瑜吩咐着属下将礼品取出。
全是什么千年人参,高级丝绸这些昂贵的礼品。
数目之多,价格之高。叫聂羽卉瞠目结舌。她只从王府拿了一些礼品,谁知燕景瑜还从国库拿了那么多东西。
“我有点怀疑,你一晚上不睡觉,不会其实是打劫国库去了吧。”
燕景瑜好笑道:“我还需要打劫国库吗?再说,天楚再穷,国库也不至于才这点东西。”
聂天远和聂傲霜早早收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连忙出门迎接。
聂傲霜不过三日不见女儿,已是想念得紧,拉着女儿上下打量着。见女儿红光满面,想来进王府后日子过得不错,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母女两叙着话。燕景瑜与聂天远则在一旁聊着。聊着聊着,无意间提及到了石老。
聂天远只提了一下,便又安静了下去。毕竟要说罪魁祸首,可就在面前了。
可他也不可能去数落着摄政王的不是。
燕景瑜倒是说道:“本王已令人依着国公的规格,为石老举行葬礼。”
“国公?”
燕景瑜端着茶盏,浅浅一笑:“石老这一生,确实为天楚立下了汗马功劳,当得起英国公的荣誉。”
聂天远暗自叹着气,人死如灯灭,追封什么,又有何区别呢。死了的人,是什么都感受不到的了。
只能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着。
摄政王,当真是恩威并施啊。打压了石家那么多年,但在这时追封石老为英国公,在别人眼中,倒显得他仁德了。
几人聊了一会,乘着燕景瑜出去一会。
聂羽卉与聂天远谈及了见着东方青天的事情。
当年女帝昭告东方青天已死,但他仍活着的消息,他们其他五位,其实都是知道的。
只是虽知道,却也早就难以相见了。
今日得以从聂羽卉口中知晓,他尚且平平安安的消息,叫得聂天远心下翻腾着。
他说道:“青天倒是自在了,整日烹茶下棋的。”
说着他却是低沉着,叹了口气。
聂羽卉心知,在石老去世不久,又听得另一位伙伴的消息,他此时,定是勾起了他们往昔的时光。
聂羽卉不禁也想起了聂家六骑。
不知日后,他们可否会一直并肩作战,会不会有朝一日,也如外公这辈一样,日后分崩离析呢?
想到说不准会与其他人分离,又想到战场无情,也许哪日哪位便先行了一步。
想到这里,聂羽卉心下一时感慨不已。
二人在聂府逗留了一会,吃过午饭后便要离去了。
临走聂傲霜好生不舍,又将他们带来的礼品想拿些补品给聂羽卉回去吃着。
还是燕景瑜笑着保证,绝不敢亏待着聂羽卉,聂傲霜这才没有再继续塞着补品。
聂羽卉也是三步一回头,满是不舍的走出了门。
刚搭上燕景瑜的手,正要上马车,边听得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卉姐姐。”
聂羽卉听着声音有些耳熟,转过身去,便见一身孝服的女子站在她身后。
她蹙着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将记忆中认识的人翻了一遍后,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喊了一声:“石蕊?”
她自当年从军之后,便未再见过石蕊了。最后一次见她时,她尚且还是个扎着两条冲天辫的小丫头片子呢。
一现在长这么大,她都险些没认出来。
石蕊轻点着头:“嗯,是我。”
与此同时,她目光落在了聂羽卉背后的燕景瑜身上,但只一下,又迅速撇开了。
而燕景瑜也皱着眉望了她一眼。
这个石蕊他也听说过,是石老的孙女。算起来,他应该算是,害死她爷爷的人。不知她此时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聂羽卉也知晓二人的关系,想着上去和石蕊叙旧的话,燕景瑜也不大好一同过去吧。
正想开口和燕景瑜商量着,要不他先进马车等自己。
还未等她开口,燕景瑜自己便先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先进马车等你。”
说着便进了马车,将空间留给了二女。
聂羽卉走了过来,瞧着石蕊眼底尚有未干的泪痕,想来这两天没少伤心哭泣。
她有着千言万语想说,可终究开口,只化为一句无用而干瘪的“节哀”。
石蕊只是努力朝她扬起了微笑,眼角余光不住在马车和聂羽卉之间打转。
“京都现在的石家,只剩下你一人了,你打算以后怎么办?”聂羽卉率先问道。
她回来后,虽未见到石蕊,却也从外公口中知道石家的情形,知晓如今石老一走,石家便只余石蕊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