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爷的坟坑是年前自己得病时就找人挖好的,这个年代又不兴大操大办,明天下山应该就能直接安葬。
这几个月以来,孔令榆每天日思夜想就是能让他爷早点入土为安,等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又觉得来得太突然,他还没准备好,好像爷爷每天这么摆在院子里,也是以另一种方式陪着他。
等爷爷真的下葬,他们这辈子也就算真的告别了。
他长久地站在爷爷棺材前,叉着腰,目光定定地望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米乐不敢打扰他,就去仓房检查孔令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漏下的。
他把东西全检查一遍,出来看孔令榆还在棺材边站着,一动不动,怕他这个节骨眼冻出病来,就问:“孔村长说让你也带点儿东西,得在村里住几天的,你要带什么?”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来,“你到村里住哪儿?你二爷家?”
他那些兄弟会不会又欺负他?米乐连回村之后怎么解释自己的失踪都还没想好,就又开始担心孔令榆会不会被人欺负。
孔令榆这才愣怔着回头,开始时眼神有些茫然,好像没听清米乐问什么,反应了一会儿才说:“不用,我村里有房子。”
“你在村里还有房子?那我怎么从来没在村子里见过你?”米乐惊怪道:“行啊你孔狗蛋儿,村里有房子,山上还有大别院,隐形富豪啊。”
“我们家本来就是小丁村的,有房子有什么稀奇?”孔令榆听出米乐的调侃,伸出手将米乐控制在自己和仓房墙壁之间,痞笑道:“知道你小哥哥有钱了?怎么样?跟我过,都给你。”
对于孔令榆突然的撩拨,米乐假装听不见,问:“明天我就下山了,大概率以后都不回来了,我走了小狍子怎么办?”
孔令榆原本带笑的眸子听到他的话后沉了沉,“你都要走了,就只关心它?能怎么办?杀了吃肉呗。”
米乐原本不是真的想问小狍子,但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无关痛痒的问题,他也不怕孔令榆真的吃了小狍子,他知道他只是吓他的,却还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题,“它都把你当妈妈了,你不忍心的。”
“谁说我不忍心?我又不是你,生不出傻狍子。”
两个人似有默契般,谁也不提即将到来的离别,好像这一天跟每一个他们一起晚归的傍晚毫无二致。
吃完晚饭,米乐在小狍子窝边堆满了食物,一个人在院子里晃了很久。
他来到这个年代以来,最快乐的时光都是跟孔令榆在小木屋度过的,这也是他在这个年代第一次把一个地方当成家,现在他要走了,可能再也回不来,心里突然涌现出浓浓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