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林员的小木屋离小丁村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下山的路弯弯延延要走十一、二里,村民们走得并不快,偶尔还要等下来歇一歇,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在下午走到了小丁村。
米乐始终跟在队伍后面,领着狗子们慢吞吞地走着,刚走到村口,他就看见前面乌压压站着一群人,站得靠前的一些人见他们过来,竟然放声大哭地在路边跪了下来。
由于那些哭喊的人数太多,米乐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喊什么,只零星听到有人叫“大爷”,心想这些人可能就是孔家的子侄了,没想到男男女女加起来居然有这么多人。
他走过他们身边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虽然知道他们跪的是爷爷,他还是紧张得走路都双拐。
孔令榆则一直陪在爷爷的棺材边,不知什么时候起,又戴上了帽子和口罩,米乐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头看过他,反正他看他的时候,始终只看到一个鹤立鸡群的后脑勺。
地上跪着的人和看热闹的人群等他们走了过去,也纷纷跟着往村里走,米乐本来是领着狗跟在队伍后面,慢慢的,就被人群越挤越远,连孔令榆的后脑勺都瞅不见。
他不知道孔令榆下山之后是怎么安排的,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跟他说上话,越走心里越觉得没劲儿,不断回想他们早上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
走进村里之后,队伍突然停了下来,米乐抻着脖子想看前面怎么回事,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听旁边的人议论,才知道他们是因为爷爷的棺材应该停在哪里发生了分歧。
因为革委会的揣主任和村支书要来,孔爷爷只能等明天一早再下葬。
孔村长的意思是直接把棺材拉到墓地,追悼会也在墓地举行。
蒋干事则认为那样不正式,再说揣主任和村支书那么大的领导,也不一定想跟他们去墓地。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得问孔令榆这个亲孙子的意见。
孔令榆想也没想,“我爷晚上不能停外面,明天要走也是从家走,我们今晚回家。”
他所说的家,就是他和爷爷在小丁村的老宅,因为他们始终住在山里,那房子一直空着。
孔村长沉吟半晌,觉得也只能这样,便点点头,一行人再次出发。
米乐看队伍动了,便跟着一起往前走。
孔令榆今天是没空理他了,米乐心想,一会儿到达目的地,他就把冰车给他,然后一个人先回青年点。
跟着队伍走的,除了孔家的人,大多数都是村里没事干的闲人,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设施,冬天里又都没什么活儿,村里但凡有点儿事,恨不得全村老少都要出来看。
他们从村口一路跟进村,很多人走到自家门口,也就都回家了,还有一些无聊人士想一直跟到孔令榆家,也被孔村长一声令下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