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流水,嫩绿的青苔,一条青石乡间小路,弯弯曲曲延绵至青山之上。 山上阔叶林多,但还是有些树木掉了叶子,林间树枝交错,时不时有鸟儿鸣叫几声,阳光透过树枝与树叶的罅隙扑泻而下,盘曲的树枝在地面生长开来,如梦如幻。 一颗百年古木旁一座木质小木屋,和竹藤围起栅栏的小院。 院子内,身着雪白衣裙的女子盘坐青石台上。 她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桃花瓣般曲线优美的脸颊和晶莹剔透的双眸,小小的红唇与洁白的肌肤,更显分明。纤纤玉指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琴音幽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 “昭姬姐姐,昭姬姐姐。” 群山下,村庄里的孩童们,叽叽喳喳的喧闹声,打断了女子的弹奏。 女子慢慢站起身,双眸温柔而深邃,她瞧向自远处跑来的孩童,面容浮现柔和的笑意。 她慢慢地走过去…… 孩子们也扑了过来,一名胖乎乎顶着冲天辫的小男孩,扯着女子的衣裙叫嚷道:“不好啦,昭姬姐姐你父亲出事了!” 另一名留着鼻涕小孩女孩立刻补充道:“你竟胡说,昭姬姐姐,你别听他瞎说,卓先生只是被官兵抓走了。” 另一小男孩也道:“是啊,是啊,那个官兵还打了卓先生呢。” 孩子们可爱,天真,烂漫。 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如此纯真。 如果有人说:人生最可贵和最幸福的阶段就是童年。 恐怕,没有人会质疑,反对。 孩子本就是简单,他们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出于简单。 所以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责怪孩子。 她喜欢简单,一如喜欢自己。 她喜欢简单的人,简单的事儿,简单的一切,这岂非正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微笑着,她的笑容美丽而亲和,柔声道:“好啦,好啦,你们都不要吵了,快带我去看看吧。” 这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春光明媚,绿草如茵,躺在这里,你可以看见青翠的山,飘动的云,也可以看见白云青山下那座美丽的村庄。 这条青石小路,本来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道路两旁鲜花盛开,芳香飘逸,也有几家店铺和茶坊,虽然没有大城镇那般繁华景象,却也是村民娱乐所在。 现在,这条小路虽然和往昔同样热闹,但却有了几分不同黯然气氛。 “卓恒”身着素青色的袍子,头戴四方巾,负手站在那里。 他面对数十名士兵的围堵,神情淡定而自如,他那种成熟而潇洒的风采,本就不是任何年轻人学得像的。 他瞧了瞧眼前的年轻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我卓恒自先皇建宗七年,便辞官归园。如今已是二十余载,宏志已淡,在下实在无心为官,还望公子待我谢过徐丞相。” “徐明”站在枫亭下,脸色忽然沉了下去,冷冷的道:“卓大人,父亲请你为官是瞧的起你,你别不知好歹!” 卓恒淡淡的笑了笑,笑容之中带着三分不屑之色,道:“你父亲曾与我同朝为官,我的秉性他是理解的,所以待我谢过他便是。” 徐明面容已僵硬,心中似有怒意拥出。 他走过去,慢慢地走过去,停下。 停在卓恒面前,凝视着他……缓缓道:“我只说最后一边,你是跟我走,还是留下。” 卓恒表情平淡,目光淡淡的瞧着徐明……却听身后忽然有人道:“徐公子莫要生气,家父人老,言辞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徐明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名容貌端的白衣女子,他道:“你是什么人?” 昭姬微笑着,道:“家父卓恒,小女子卓昭姬。” 徐明道:“我请卓先生前去为官,他拒绝了我,所以我现在很不高兴。” 昭姬淡一淡笑,笑容依旧美丽而亲和,道:“徐丞相大志,又礼贤下士,家父若能跟随徐丞相想必日后定能成就一番,但家父人老不经事了,很多事都是一时糊涂,徐公子可先请回去,待我劝劝家父,你看可好?” 徐明怔了怔,忽然发觉眼前女子很特别。 世上漂亮女人有很多,但漂亮女人往往都很愚蠢,既漂亮又精明的女人并不多。 所以,上天一向很公平。 但徐明发现眼前女子不但漂亮而且也精明。 她虽然没有倾国之色,却像十五里的月亮,越看越好看。 徐明看着她,看了很久,才慢慢道:“卓先生,你有个好女儿。” 沉重的城门被战斧劈开的时候,城外发出了欢呼,而城内却是充满了绝望。 乌德城这个号称天下一关的关隘,终于被兽人军攻陷了。 天下第一关,从今天开始不再是云国人的骄傲。 或许乌德城从来都不是云国人的骄傲。 或许当云国人在一线天险建立起乌德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这个民族未来的某一天将会承受这样的耻辱。 当兽人军从城门蜂拥而入,城中云国士兵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 病毒肆虐,他们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四处溃散。 苏洛和兽人骑兵冲入城中的时候,面前却仍有士兵在抵抗。 现在,两名守城士兵已挡住了去路。 他们面色苍白,脸上因痛苦而变的扭曲…… 苏洛骑着马,瞧着,看着。 尽管他们已无任何威胁,可是苏洛薄而锋利的刀锋,还是划破了他们的咽喉。 鲜血飞溅,刀锋依旧青碧如水,看不到一点血渍。 苏洛的战马奔出很远的时候,他们的尸身还直挺挺地站着。 过了很久,才倒下。 逃窜的云国士兵,如同受惊田鼠一般城中四散。 他们已无斗志,甚至连手中的兵器与头盔都已丢弃,他们也许认为这样可以逃的更快一些。 此时,兽人军大队人马已杀将进来。 城墙上,仅剩下的几百名士兵发出了绝望的哭喊…… 他们并不是懦夫,他们并不怕死。 但面对这样一边倒的屠杀,又有谁不感到恐惧呢? 尽管在守城时,他们一个个视死如归,但当死亡马上就要降临时,他们还是全都惊慌失措。 求生的本能,是人类每一次进化得以传承下来的生存能力。 不只是人类,动物也如此。 所以,当这些士兵选择丢下兵器四处逃散,并在面对死亡时,所发出的哭喊悲鸣…… 我们不难理解。 现在,二十多名云国士兵已被围在中央。 他们相互依偎,搀扶。面容惨白而痛苦。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响亮的声音发出一声暴喝:“杀!” 漫天刀光飞舞,顷刻间乱刀将他们剁成肉酱…… 喊话的是阿提拉。 他慢慢地走着,围住地兽人士兵也开始向两旁退去,让出一条路。 正中央还有一个人,一个没死的云国士兵,阿提拉走过去,瞪着他。 这名士兵额头已有冷汗流下,也不知是痛苦,是恐惧。 士兵目中充满了绝望,望着阿提拉,忽然间,他挥出刀,手一反,刀锋竟转向自己的脖子,自己的咽喉。 阿提拉额头青筋暴起,突然出手,一把已掐住了他的手腕,腕骨立刻被捏碎。 刀已落地。 士兵嘶声道:“杀了我!” 阿提拉瞪着他,目光中流露三分狞笑七分满足。 士兵又惊嘶道:“杀了我!” 阿提拉没有说话,但他的手已做了回应。 他的手工迅速,准确,刚猛。 士兵身上所有关节,顷刻间全被捏碎! 士兵凄惨惊呼…… 秋风刮起,阴云笼罩群山。 天地间充满了凄凉与悲伤。 乌德城,现已变成人间地狱。 你若不能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你永远无法想象这场景有多么可怕,多么惊悚,多么恐怖。 战争把士兵的心,炼成了钢铁一样坚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