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公仪陇回来的日子还剩两天,趁着闲暇之余,她拾起了字画。
看着俊美少年,她开口道:“先前你为本宫画过一幅画,如今过去这么久,也不知你技艺可有精进?”
“离澈,再为本宫画一幅画吧。”
少女膝上躺着猫儿,她放下毛笔,抬头微笑看着自己。
窗柩后投下的阳光正好照在少女身上,她的肌肤晶莹剔透,雪白如云。
换作以前,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站在她面前的一天。
“好。”
此刻他庆幸伤的不是右手。
宫人搬来画架,替他准备好作画该用的颜料和物品。
他执起笔,认真地观摩面前的少女。
她肌肤胜雪,眉眼带笑,只是十六,却已经长得这般美艳。
她一向爱着艳丽的服饰,那一身华贵的衣裳选用极其珍贵的布料缝制而成,一朵海棠花盛开在膝边,罗裙虽浓艳,可穿在她身上却丝毫不觉得艳俗。
少女气质清冷出尘,微挑的眼尾偏偏衬得她如狐狸般,看一眼都好似会蛊惑人心。
明明画过不少,到了此刻却是不知该如何下笔。
她浅浅笑问:“愣着作甚?还不快画?画不好本宫可要罚你的。”
威胁似的语气没有半分胁迫作用,倒是带了几分挠人心弦的痒。
“殿下仙颜,我一时…看迷了。”
少女一愣,掩嘴笑了起来:“你这话与谁学的?竟学的这般嘴甜。”
俊美少年低下头,语气淡淡说道:“殿下若喜欢,日后我便多说几句。”
公仪挽凑头一看去,那少年的耳朵都红了一半了。
闻言,她笑得更欢。
“离澈啊离澈,你可真是,甚得本宫的心。”
她发现这人有时候还蛮奇怪的,大部分时候看着像冷漠无趣之人,偶尔也会露出青涩少年的模样。
他手中的笔顿了顿,又再度恢复正常笔速。
少女逗着猫喝着茶,小半刻过去了,她伸了个懒腰,随即撑着下巴认真看着他作画的模样。
又过了一会儿,少年的手才停了下来。
离澈呈上画作,静静站在一边。
公仪挽观赏了半会儿这才开口道:“本宫期间换的动作这么多,你为何会只想画我撑着下颚时的动作?”
少年沉默半晌,道:“殿下认真看着我时,最美。”
连她也意想不到的一个回答。
她不禁笑了笑,抬头去看他:“你觉得本宫美吗?”
又来了,她又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又是这种魅惑人心的眼神。
“美…”
“那你觉得这幅画如何?与本宫比,是画美,还是本宫美?”
她几乎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要是他说画美那就是说她不如画好看,要是他说她好看,她也可以找茬说:“你都说我好看了,那画中的人不也是我吗?”
离澈预判了她的话,不假思索道:“画中人亦是眼前人,画再好看,也不如眼前之人。”
“那依你之意,是画好看,还是本宫好看?”
“离澈手拙,画不出殿下半分美貌,再好的东西一旦失去生命,也不过是虚妄。”
她满意笑了,扭头却对他道:“画是不错,倒缺了欣赏之人,父皇总催促本宫寻个驸马人选,这挑驸马,也得有张画儿。”
“你画的不错,本宫征用了。”
少年脸色一僵,心口莫名紧了一下,有一种恐慌从心底蔓延。
而少女低头观赏手中之画,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变化。
而接下来,她仿佛又在自己心口补了一刀:“你觉得,本宫的驸马会喜欢这张画么?”
她抬头望着自己,眼眸很亮,让人很难拒绝她一切要求。
暴戾的想法在脑海中奔腾,它叫嚣着要毁了少女口中之人,可看着她的笑靥,这种诡怖的念头又被他生生压下。
第一次觉得回答一个人的问题如此艰难。
“应当喜欢。”
少年唇色在瞬间发白,他一定没想到,自己用心作的画会被画的主人拿去给他人看。
还是要用在这种用途上。
“你脸色不太好,不如回去歇着吧,多谢你的画。”
脑中的闪念就要冲出来,离澈抓住了她的手。
少女不解地看着他,满眸再无他。
他张口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良久,一只手伸过来探了探他的额头。
少年僵住,愣愣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
到最后,他才发现满身恶念的人,是他自己。
他不该奢望不能得到的东西,她的眼里,其实从来都没有他。
只是人的眼神太会欺骗了,每次看到她的眼眸,就好像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无事。”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迅速离开了。
逃回小院的离澈在院中狠狠捶打着那一棵无辜的大树,直到手骨被磨出血,疼痛感冲上脑门那一刻,他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活着。
白术在旁边看了许久,忍不住道:“树又何其无辜,您从小公主那回来之后就一直折磨这棵树,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不过是痛恨自己的无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