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
机械的呼吸声和心跳监测器的滴答声交替响起,仿佛是对生命的呼唤。
床头的液晶屏上显示着希里安的生命体征,数字时刻在变动,
医疗设备的按钮上闪烁着各种颜色的指示灯。
感觉有些冷,希里安侧身抱住自己。
手腕上的输营养液的管线十分碍事,他一把将它们都扯掉,因为过于用力苍白的皮肤上冒出一滴滴血珠,染红了病号服。
以往他十分爱惜自己的身体和皮肤,但现在他视若无睹,
终于解脱了……那种狂热的从死亡深处来的爱意和渴望。
现在他自由了,恨比爱要好受的多。
他感到自己的诅咒终于解除。
他知道他体验到的解脱并非来自痛苦的消散,而是一种不堪回首的虚无,
宛如被抛入一片冰冷而无边的寂寥之地。
但是那也比在渴望的炼狱中被烈火日日夜夜焚烧要好。
当刀刃深入脖颈,将腺体与身体彻底分离的瞬间,希里安感觉自己像是逝去的一缕风,荡然无存。
这是一次灵魂的裂变,他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自我精神的撕裂,
如同被遗忘于无尽黑暗深渊之中。
希里安的心头涌起狂烈的仇恨,宛如一阵嚎叫的暴风雨,搅动着他所有的感情。
曾经的崇敬和爱慕被残忍地摧毁,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深深怨愤。
那张脸那具身体,以前他喜爱到想顶礼膜拜,想匍匐到她脚下,
但是现在只有恨。
他恨不得她死。
多么虚伪又无情的人啊,
为什么要和他求婚,为什么求婚之后又不能担起自己的责任?
把他当做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玩物。
他一定要报复回来,一定。
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克洛丽亚走了进来,她提前约好今日来探望希里安,
刚在在走廊内与安晨寒暄了一会,昔日威严的安晨非常憔悴,眼下黑青,
白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
克洛丽亚安慰她几句之后就进了病房。
她的动静不小,但是希里安仿佛听不见一般,连头都没转。
或者是,他对外界的一切都已经没兴趣了。
克洛丽亚将带来的水果轻轻放在桌上,她对着那道背影轻声问好,
“孩子,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克洛丽亚奶奶。”
希里安的病号服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瘦骨嶙峋的脊背,那线条尖锐到吓人。
克洛丽亚叹息一声。
希里安还是沉默着。
克洛丽亚语气和蔼,
“最近海棠花开的很好。”
“海棠街区那一边又引进了新的品种,你真应该去看看。”
“园林局培育的新品种,叫舞女,你知道吗,这种海棠花瓣就如舞女裙子那般层层叠叠,比垂丝海棠更加华丽。而且还有幽香。”
“甚至还有的培育种夜晚还会发出荧光,晚上垂下一片荧光分红,非常好看。”
希里安冷笑一声,接过了话头,
“这已经不是海棠了。”
由于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喑哑,像被砂纸磨过一般。
“你母亲说你最喜欢海棠,她考虑种几颗舞女在你家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