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尹墨由衷地感受到通灵兽是会飞行的动物的便利之处,从绯山到木叶,不停歇地赶路也需要将近一天时间,然而现在舒舒服服地坐在鹰背上,不用耗费体力,傍晚出发,深夜就抵达了。 当然,如果能够忽略“恐高心理”,简直堪称完美。 十分鸵鸟地隐藏在佐助身后,向尹墨瑟瑟发抖。佐助通灵出的鹰大而乖巧,十分平稳、迅驰地飞行在云层之上,可是与南宫的白鹤不同,这下没有可以让她“抓住”的依靠。她在出发之前特意从头到尾将这只雄壮的苍鹰打量了一番,硬是找不出在行进过程中能够令她安全有效稳固身躯之法,除了身前的宇智波佐助。 然而这么依赖他未免太失败了!于是那个时候,向尹墨十分潇洒抬手让他先上去,自己随后坐在他身后,接过南宫递过来的名为“援助”的小包裹,在洛依担忧又好像隐藏了点看好戏的眼神中出发了。 所以如果说可以忽略她现在偷偷抓着佐助衣袂的小动作的话! 苍鹰开始下降了! 基部沾蓝的黑色鹰嘴率先穿破云层,笔直朝着火之国唯一的忍者村冲去。向尹墨无法克制地前倾,闭目,轻捻改为猛抓。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替代了还能维持理智时那多余的自尊心,此时她顾不上脑海翻飞的思绪,脑袋一片空白,感官被疾风蒙蔽。好似察觉出这点,佐助登时侧身把自己身后摇摇欲坠的女孩子拦腰揽住,作为当事人的她竟然也没有感觉出来。 木叶忍者村已经近在眼前。 成片的树林围绕,被一条名为“南贺川”的河流贯穿,从终结之谷一直流淌过木叶范围。可是入目处,月色暗哑的微光笼罩,凹陷的巨大圆形深坑堂而皇之横在木叶村建筑最密集的中央区域。 此时正值午夜,低下一片静谧,于是这毫无活气的废墟看上去尤其荒凉。只有靠近绿荫的地方紧邻地搭着成排帐篷,才不至于造成全军覆灭的误会。 苍鹰在木叶村的围墙上停下,佐助把向尹墨抱下来,她在短暂地调节后恢复理智,能够自己站好。佐助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瞭望尽头的火影岩。 向尹墨也平视着看过去,除了火影岩上面的房屋仍然健在,木叶已经没有其他建筑了。这几天她没有传递情报,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于是此刻,她不知道木叶村发生了什么变故,人员伤亡情况又如何,为什么此时就连围墙的守备都如此松懈?她勉强感觉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周遭有什么明显气息。 不过,如此明目张胆地站在这里未免太张扬了。 “我去那边看看情况,你尽管忙你的。”说着,向尹墨用仍然脱力的指尖指了指那边空地架起的帐篷区,“完成后我会去火影岩上面等你。” 无论是约定一起出发之后,还是在进行木叶的过程中,佐助都没有跟她说过自己的目的,然而纵使如此,她还是一下子就猜出他的心思,知道他到木叶来究竟所为何事。 佐助看着矗立在火影岩所在的岩石山后方,那些深陷幽闇的房舍。木叶的行政部和暗部都隐藏在那一片附近,由于建筑的位置或高耸或偏僻,并没有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殃及,即使现在他站在围墙上,也只能看到行政部的屋顶一隅。 “实在不敢上去的话,就在底下等我。”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佐助叮嘱了一句。 “好。”向尹墨颔首,又看一眼比当前自己所处位置更高的岩山。佐助在她话音刚落之际瞬身离开,她只觉身边扬起一阵小小旋风,原本还站着少年的位置空空如也。她随手拨开被风吹得散乱的长发,也矮身,顺着这围墙下去。 夜越发深了,密布的云层将惨淡的月光一点一点遮挡严实,冷风吹过,荒芜的土地上卷起细沙。 站在高层大楼门口守卫的忍者不由打了个寒颤,低声抱怨这无常世事。因为这次敌袭他们的家园被毁了,受伤人员更是不计其数,一时之间人人疲倦,精神涣散,无法立即整顿回原来的模样。于是,他这一目光游离,更加没有察觉出周遭细致的变化。 佐助身手矫捷地跃过高层大楼,直达隐蔽建筑的暗部。 比起前头松散,这边的防守要森严许多,但仍然比不上有备而来的少年。 从南宫的叙述中,他已经得知当年宇智波事件,根的领导志村团藏以及行政部的两个顾问都脱不了干系,可是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南宫的说法,因此,在短暂的休生养息之后,他一刻没有停歇立即来到木叶。 他不知道木叶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暗部人员缩减,他这么一路过关斩将,朝着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前进,却只是抵达一处建造更为隐蔽的密室,而根的领导者根本不在木叶。 打晕最后一个冲上前的面具男人,佐助收剑入鞘,冷淡的目光瞥过这好像是收藏室的地方。 外面长廊稀稀落落几缕微光淌入,照着倒地的一干忍者,也落在进门处两排设计考究的书架上。上面一览无遗地摆放着秘术卷轴,佐助站在门口,原本只是极其不经意地一瞥,然而下一瞬间,他的身形忽然僵住。 在那些错落有致的卷轴后面,瓶瓶罐罐玻璃器具散发着阴冷的光,可是外面的月色太黯淡了,以至于陷在黑暗中的一切也变得虚虚实实,极为不真切。 可是,这不是一场梦。 佐助的呼吸一窒,早已握成拳头的双手微微发颤。他略僵硬着身体穿过书架,看着在黝黯中,那一只又一只,如血般鲜红的写轮眼。 它们单独浸泡在装了保存液的玻璃瓶中,从一勾玉开始,二勾玉,三勾玉,数不清的眼睛在玻璃瓶中漂浮着,仿佛与他对视。 顷刻间,全身的血液倒流,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而火苗从心底不可遏制地窜起,霎时壮大,从他惊怔的眸中呼之欲出!那一瞬间,佐助深邃的左眼眼珠不受控制地旋转出三镰形图案,青黑的火焰迸发,他顿觉眼睛一痛,有血顺着眼眶流下,二度抬眼,天照之火已经附上身前木架,熊熊燃烧起来。 困惑与疼痛交缠,他低喘着,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招数是怎么回事,却完全顾不上这些,无法抑制的愠怒与悲戚将他恢复黑曜的眸子再次染红。 那年他从昏迷中醒来,没能见到被匆匆“处理”的族人最后一眼,他甚至不知道清理一族尸体的是木叶哪个组织。 这时,南宫哽咽的嗓音突然跃入脑海,他恍然之间想起,那个时候,她垂眸看着昏迷的鼬,低声低喃着:或许,这样的行为不过是高层对宇智波一族力量的忌惮。而现在,这无端的猜想仿佛被一室的写轮眼证实。 簇团的黑焰更甚,佐助瞬身离去,一路向上,无所顾忌地闯入高层大楼。 房间漆黑,转寝小春从睡梦中惊醒,甫一睁眼,便见一柄冰冷长剑架在自己脖颈之间。她看向持剑少年,即使是在这么暗的环境中,一双赤红写轮眼还是如此分明。 “宇智波佐助?”衰老的木叶顾问心里大惊,却很快恢复镇定,确认着少年身份。而周边静谧,是所有守备都被少年干掉了么? 佐助居高临下,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我问你,包括你在内的木叶上层,命令宇智波鼬抹杀宇智波一族是真的吗。” 感受到他无遮无拦的恨意,她忽然轻笑,口吻轻蔑:“鼬那家伙果然还是背叛木叶,对你说出真相了吗?”她从来不信任宇智波家的人,也看不起三代目的软弱与妥协,于是,此时的意外倒不至于让她太过震惊。 只是这个宇智波的末裔竟然如此张狂,无遮无拦地闯入木叶。 转寝小春心中激荡,暗自合手,然而印还未结,随着棉絮飘飞,疼痛还未完整传递,她的双手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已被少年砍下。 冰冷的剑刃沾血,被他利落挥去,狂烈的杀戮与憎恨衬得他的眼睛越发红烈,令他无法隐忍,无法自控。他看向老妇,没有温度的声线中无情决绝:“这么说这都是真的!” “没错!”转寝小春在疼痛中几近昏厥,只能堪堪维持眼中不屑,愤恨看着少年,咬牙切齿:“当初要是听我的,将宇智波斩草除根,哪还轮的到你现在复仇!” 佐助目光一凛,持剑之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然而下一秒,挥剑的姿势干脆,转寝小春倒在血泊中,没了呼吸。 原本沉静的子夜开始骚动,有人发现暗部忍者全部被打晕,从隐蔽的建筑燃烧出不灭的火焰,火势之大,等到救出倒地的人员,已经来不及再次深入。 搭建帐篷区域,其他还能战斗的忍者迅速作出反应,整装待发,有序赶往木叶最高的岩石山。 佐助面无表情从水户门炎的房间出来,看高层大楼外面一触即发的若干忍者。他刚解决了木叶两个顾问,可是胸腔里灼心的仇恨毫不退散,有什么在脑海里叫嚣,血液沸腾,现在的他只想快速冲到另一个罪魁祸首面前。 可是前方有众人挡住了去路,他透过长廊的挡风玻璃,看外头熙熙攘攘,橘红的火光闪烁,有忍者发现高楼的异常,神经紧绷地潜入,这时耳边响起震响。 是留在两个顾问尸体上的引爆符相继爆炸了。 爆炸的红光与风波一同冲出,热气喷散,瞬间化为废墟。 佐助面无表情站在暗处定定看了一会儿底下情况,人影幢幢,被医护人员抬走的守备,手持苦无的忍者,但他们无一例外表情凝重,却是看着与他相对的方向。 火影岩正上方,向尹墨还维持着刚刚“抵达”的姿势。这一“登高”对她而言实属超级困难的挑战,勉强不让自己看到底下景色,她顺着阶梯好不容易爬到顶峰,还没来得及放松,便看见前方人头攒动,快速登顶的忍者一个个呈剑拔弩张之势,面对着自己方向。 这是什么情况? 她往前走了两步,离开这木板拼接的简陋楼梯,不明白为何自己突然成为众人敌对的对象,但其实想要猜测也不难。 为首的忍者见那陌生的女孩靠近,戒备地举起手中苦无,扬声道:“什么人!” 向尹墨充耳不闻,泰然自若地从箭筒中取出三支箭矢,锋利的箭头将她的指腹划破,她扫视了一眼前方忍者,看他们疲惫脸上危殆的神色。在晓之佩恩袭击木叶之后,众人身心创伤还未平复,五代火影昏迷不醒,被志村团藏钻了空子,现在,群龙无首,焦灼不安,第二次“遇袭”,显然激起了他们极度的愤怒与躁动。 领头的忍者默不作声在身后将手一拨,几个忍者立即蓄势待发。她将指腹血液往白色箭羽上抹,开弓,瞄准,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忽然虚空出现清脆鹰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更是增添了紧张氛围。 包抄的忍者倏然上前! 向尹墨将手放开,箭矢离弦,被特殊处理过的箭羽上面绘有蜿蜒图腾,在血液作用下开始散发诡异莹光。 箭矢速度飞快,忍者堪堪移动避开,箭头带着巨大威力射向地面,碎石激起,碰撞出一团又一团浓白的雾霭,有什么在挥发,神经遭到麻痹,靠近的忍者率先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连同视线也模糊起来。 抓住这个时机,向尹墨准备撤退。但,以自己的状况,能在短时间内原路“逃跑”么? 顷刻间,仿佛有了某种感应,她后退两步。顶上的风将之衣袂鼓动,凉意在滋生。她不由收了收发凉的指尖。 如果是忍者的话就能立即从这里跳下去了吧?可是对她而言这一登高已经鼓足莫大勇气,要想心理准备充分做到“普通”也能达到的效果,须臾之间不可能办到。 可是前头被毒气包围的忍者并不能长久维持下风状态,在这迫在眉睫之时,没有时间犹豫了! 向尹墨心下一狠,再后退一步直接站在阶梯边缘。上升气流将她的墨发扬起,还没有恢复温暖的指尖更加冰冷。 刻意地,她握紧拳头。 不敢往下看的话……就背对吧。 浓雾反复升腾扩散,原先距离较近忍者估摸着原先女孩的方位冲了出去,脚底跨出岩山,险些跌落,他往下看,底下却空空如也。 身后嘈杂的声音覆盖,为首的忍者屏息凝听,好像有什么展翅的声音,想抬头看,被雾霭遮蔽视野,然而……近了。 在振翅声中,箭矢透过所有障碍极速射来。 向尹墨用力握住和弓,勉强才将双手颤抖强制止住。甫才她鼓起勇气向后一跃,身子还没来的及感受两秒失重坠落的惊恐,便觉腰身一紧,自下而上的力道将她带起,当她看清搂住自己的少年,苍鹰已经冲上了天穹。 此时,雄鹰带人在木叶上方盘旋,火影岩上是一片经久不散的雾霭。佐助拿下她手中紧攥的和弓,见到还未使用的箭矢上绘着召唤阵符,是直接把绯山的雾霭传过来了么?他搂住发颤的女孩子,左手托着她的后脑将之整个摁进自己怀中,紧紧圈抱。 “怕就不看了。” 她听见他清冷的嗓音在自己顶头响起,却不同以往,如此低沉,透着疲倦,还有某种难抑的隐忍。倏忽之间她有了觉察,慌乱的内心莫名冷静下来。耳边疾风呼啸,她感觉到自己快速的心跳,还有来自地上,忽大忽小忍者的喧闹。 居民集中的区域,有忍者过来支援,黑暗的地方,灯火接连亮起。人群中,有谁认出少年身份,一时间惶惶的氛围更添几分紧张。 而比那些嘈杂更为清晰的,陌生的少年少女的声音穿破黑夜,嘹亮地喊着“佐助”的名字。 向尹墨觉得自己可能没什么勇气再开弓了。苍鹰保持着同样的高度,却不断在木叶上空停留,即使是现在无法视物的状态,她也能感觉到它飞翔的轨迹。 察觉到他故意盘桓,冰冷而脱力的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张折叠的小纸,又摸索到他的胳膊,也不抬头,直接递过去:“快走!团藏去铁之国参加五影会议…这是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