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点点头,睁开眼望着客丹,沉默半响才说:“郎中,你图什么?”
客丹被问呆了脸,缓过神才怔怔道:“医者仁心,如若把你和比丘尼丢在这,恐怕折煞我的德行。”
无忧听了客丹的话,没有再接茬。她心里想很多,却一句也不能说。
醉酒要睡着时,秦愚还和她嘱咐,山高路远,人心叵测,靠近自己的人,都不可轻易相信。世人皆复杂,唯有企图最单纯。非生离死别之际所说,但凡能说出口的,往往是最不重要的事。
“那你为何信我,又为何让我信你?”
“信不信由你。比丘尼在,我所做皆为自己的德行。”秦愚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到琅江对岸时,已经是下午申正时分,立冬后越到晚上,身上越冷,无忧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坐上了马背,寒竹坐她后面,拉着缰绳,他们不打算进山常郡休息了,必须日夜兼程,尽快到达北蛮。
夜里担心无忧吃不消,就在林道里找到了一间破木屋歇息,寒竹说只睡两个时辰,寅正三刻出发。
但寒竹不敢睡觉,树林里面阴森,这木屋也是游走猎户留下的,她担心林中野兽,其次是水鬼,最后是客丹。
寒竹翻了个身,看向熟睡的无忧,她偷偷试了试无忧的鼻息,感觉到有息声,才算松了口气,准备休息。
而睡在门口的客丹,被夜里出来的月亮照的睡不踏实,梦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醒了过来,感觉身上凉,想着生一堆火,就起身离开木屋,去林子里找干柴了。
可没走出去太远,他就感觉到周围一片黑影,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能感觉到不是漆黑一片,应该是两个一直来回乱窜的黑影。
客丹干咽了口口水,揣起干柴就要转身往回走,结果一转身,就对上了满嘴獠牙的怪物!
怪物虎口人面,女人身,鹰隼爪,周身剔透如水,不是人,却也不像个鬼!
“女无忧在哪?!”
客丹被吓的一翻白眼,就倒在地上了。
他装的像,却眯着眼看见两个水鬼碰面,对着自己打量。
“叫你别吓他!”
“我怎么吓他了?!”
“他都晕过去了!”
“少废话,快去找苦海女!”
木屋里寒竹醒过来发现客丹不在,并没有以为客丹弃她们而去,反而是紧张起来,感觉附近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果不其然,没有多久,木屋外风声就大了起来,屋内多年的尘灰以及吹进屋里的落叶全都狂妄的飞舞着,寒竹几乎睁不开眼,却也能看见墙壁上映照的两个一直在动的人影。
“寒竹……”无忧扶着寒竹的肩膀,慢慢坐起身,肺腑的压迫疼痛叫她直不起腰,但如今危机四伏,她必须振作。
“这怎么办?”
无忧把身上的袈裟给寒竹披上,然后道:“我没有用过无穷汐潮,水鬼担心错杀我,你只管念《金刚经》,把它们驱走便是……”
听到无忧的话,寒竹立刻系好袈裟,净心合掌,嘴边念念有词,风也动不了她身。
无忧观察着周围的局势,虽然害怕,但她离寒竹这样紧,而寒竹又是个通透佛理之人,此刻受佛光庇护,而无忧也会沾光。
就这样,风慢慢停下,寒竹缓缓睁开眼睛,然后转身扶无忧:“你在这里休息,贫尼就站在门口,看客丹施主何在。”
“小悠呢?!”
寒竹话音刚落,就闻声转头,看向跑进屋的客丹。
“我碰见鬼了,我想捡柴火生火,没想到碰见鬼了!”客丹看了看醒着的无忧,担忧道:“小悠如何,有没有鬼魂来?”
无忧和寒竹都没再说话。无忧看着客丹,摇了摇头,指了指干草堆,示意他好好休息。
“人鬼妖怪为殊途,本是不会越界碰面的。”寒竹对客丹道。
“但我真的看见了。”
“这里阴气重,明日早早离开森林。”无忧翻了翻身,没有看寒竹与客丹,只弱声对话。
他们早早动身,早早行路,但连走完山常郡外那一段东雁道都要足足一天的时间,七天之内,到达北蛮,根本不可能,至少有十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