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们的这些传说,其实既能杀死她,又能保护她,善恶取决于你们自己的心罢了。”老娑巫送他们离开时,也朝他们叮嘱,若未来被指为狂妄,还记得快快回头,早避欲火焚身。
离开了森林后,沉默许久的穆苏湖开口朝秦愚问话,他询问冬地王对秦愚说了些什么。
秦愚并没办法说什么,极北的清晨无比的寒冷,雪层冻的他双脚僵硬,头皮发麻,四肢都无法动弹,像是一个木偶般机械向前,
哪怕是不知寒冷的龙鳞护体,也无法抵御这里的酷寒。
面对穆苏湖的问题,秦愚哆嗦了半天,才硬着头皮说话:“他病了……他需要后生帮助他。”
“不可能,他是不是说什么,王位的话了,他有没有告诉你,要把王位给我?!”
“没有说……”秦愚看穆苏湖的反应,是不敢说实话的。
穆苏湖愠怒不已,抓住秦愚刚要逼他说话,就见穆阿恪一头栽进了雪里。
看到这,眼疾手快的秦愚立刻把他从雪里扶起来,穆阿恪的身体被冻的僵直,穆苏湖试了试鼻息,愣神的说:“完了,现在谁能给他火取暖……”
秦愚用自己的披风围住穆阿恪的身体,他想了半天,问穆苏湖,龙鳞可否暖身。
穆苏湖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秦愚的话:“你总不会是要揭下自己的鳞片给他取暖?!”
“为什么不行?”
秦愚没有犹豫,从腰带边拔出小刀,就剌开了自己的皮肉,从中间硬生生拔掉一块龙鳞!他咬着牙没有喊一声,将龙鳞放至贴在穆阿恪身体的里衣中,秦愚让穆苏湖接过了他,然后一个人到雪地里,抓了一把雪来清理伤口。
或许秦愚也还没反应过来,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有这个勇气,这样去救穆阿恪。
此刻伤口处的疼痛开始钻上他的心头,害怕伤口发炎,却也只有雪水来清创。雪水冻伤了他的皮肤,他依旧只能一声不吭的忍受着。
但雪水也是不干净的,秦愚用衣边系着的伤口处一直在往下流血,从小臂留到了他的手心。
他坚持不住,倒在了雪地里,身上的寒冷,让他彻底想起了当人的滋味,巨痛的右腿刀伤处,还在提醒着他,忘记了自己在冬天很可能成为瘸子。
穆阿恪在穆苏湖的背上醒过来,他感受着心口龙鳞的温暖,还以为是穆苏湖救了他。
穆苏湖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被自己抛在身后的秦愚,没有犹豫,继续往前走。
往南走吧,越往南就越温暖,可秦愚快要看不到了,雪地茫茫,只剩下那一点孤影,他追不上穆苏湖的脚步。
穆苏湖聪明的很,他当然能猜到冬地王对秦愚说的话。
下一任冬地王,就在他们三个人中间。
穆苏湖是银帐的长子,穆阿恪是第三代的长子,秦愚,又是一个带着皇族血统的人。
如今秦愚展现的风范压过了穆苏湖,他肯定会不安,纵使是临时起意,那就把秦愚仍在这里吧,他会被冻死的,冻死在这本来就会死人的地方。
秦愚在雪地里,迷迷糊糊的昏睡着,身上的寒冷让他看不到黎明,夜晚漫长到比他的噩梦还要长。
可噩梦结束时,他似乎能看见无忧的面孔,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她仰头对着月亮,围在篝火旁边,那有一群穿着彩色裙子,跳舞唱歌的姑娘,那是涂州郡的人,他们热情好客,爱唱歌又爱跳舞。
那是温暖的篝火啊……能不能再靠近一点……
离那火苗再近一点……
无忧忽然看向了秦愚,她就像是真的能看到秦愚一样,告诉他,造佛像,修浮屠,告诉他心里有什么,就要做什么。
“歌词是什么意思?”秦愚想起了无忧的那首歌,她一直在他身边哼唱着,却不告诉他含义。
离别时,无忧问他,一定要回到冬地去吗?
倘若他没回来呢?自此远走高飞,哪怕不与小悠同行,无涯大陆广阔无垠,哪里不能是一方天地?若他和小悠有缘,再无涯的地方,也能再次重逢。
可他没有放下,人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了。
如今广阔没有边际的雪地,好像才是他唯一的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