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扁着唇给亲爱的阁下发消息告状:
[呜呜呜阁下,老是有陌生虫发消息威胁我,让我把您的联系方式给他们QAQ]
[您管管他们呀]
深色床单上,骨感玉白的手挣了挣,指尖勾住一点床单,又无力地松开。
黑发雄虫睁开潮湿的黑眸,长睫都黏在眼角,水汽凝在睫根。
他蹙眉扬起下巴,目光瞥向床头的光脑,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嗯……等……等等、有消息……”
费轶伸手去够,被赛迦维斯无情地抓着手拖了回去。
军雌声音暗哑低沉,透着不满:“雄主,现在是休息时间,他们不该打扰您。”
费轶喘了口气,听他这话,直接气笑了,抬腿踹他腹肌上:“那你怎么不让我休息?你说我应该怪谁?嗯?”
赛迦维斯见他还有力气说这么长一段话,对自己感到了怀疑,于是愈发用力。
黑发雄虫眼瞳一颤,眸中水色晃荡,彻底没了说话的力气。
光脑又不死心地响了几声,最终懂事地安静下来。
沅沅撅嘴。
阁下睡得这么早吗?
那好吧,他明天再告状。
*
转眼,已是深秋。
费轶到这里也已经有了四个多月。
听赛迦维斯说,帝城的冬景很美,有些品种特殊的花常开不败,在冬天时会褪去艳丽的色彩,变得清丽淡雅。
而生性喜寒的开花植物也不少,花瓣叶片大多厚实且柔韧,颜色偏清冷浅淡的冷色调,配上霜雪,别有一番意境。
费轶看着窗外大朵大朵的重瓣菊,面不改色地端起枸杞茶喝了一口。
也不能说是枸杞,功效差不多,但品相更像红枣,还带着一股枣甜味。
沅沅双手托腮,盯着费轶的杯子看:“阁下,喝这个真的有用吗?”
黑发雄虫慢条斯理地又抿一口,点头:“有。”
沅沅好奇:“这不就是调料嘛?能有什么用?”
费轶:“静心。”
沅沅:“?”
他想起这几个月来费轶的“辛苦付出”,忍不住眼含热泪:“阁下,您辛苦了!”
费轶笑着摇头:“没什么辛苦的,还挺开心的。”
当然开心了,怎么能不开心呢?
这段时间总有不信邪的雄虫跑来找费轶,也不乏要跟他比划比划的,被他单手提着领子扔了出去。
举几个例子。
雄虫甲:“你说你S级你就S级?谁知道是不是给医院塞了什么好处造假的!”
费轶:“那要怎么样您才信呢?”
雄虫甲:“你!来跟我打一次!如果你输……”
还没等他说完,费轶就迫不及待地迈开长腿闪到他身后,提起衣领扔了出去。
雄虫甲骂骂咧咧地要爬起来,还想着算账,被S级雄虫恐怖的精神力压趴回去,大脑一片震荡。
周围响起大大小小的惊呼。
有生之年他们居然能看到雄虫对雄虫施加精神力压制!
费轶并不知道他们的惊奇点,他只是尝试一下,没想到真的有用。
费轶摆手:“送去看医虫,费用我出。”
雄虫甲,卒。
不信邪的雄虫乙:“哪有雄虫这么粗暴的?!你们几个不许跟上来!我来!”
费轶认真发问:“你输了的话就怎么样?”
雄虫乙狠戾一笑:“不可能。”
然后,被费轶一脚踹出雄保会大门。
黑发雄虫无辜地看着他,似乎不知道他这么柔弱:“抱歉抱歉,我没想用力的,那,医疗费我出?”
雄虫乙:“……”
他哇地哭出声:“你怎么这么暴力!我不要看到你!”
费轶柔柔点头:“您不会找我麻烦吧?我一只刚成年的柔弱雄虫,不禁打的。”
《刚成年》
《柔弱》
雄虫乙:“……”
他生生气晕了过去。
雄虫乙,卒。
雄虫丙没有一上来就开始叫战,而是冷静地问:“货真价实的S级?”
费轶有些惊讶,这位看起来应该带了脑子,他点头。
雄虫丙突然冷笑出声:“S级又怎么样?谁给你的权利伤害雄虫?”
周围看热闹的声音一静。
的确,就算那些找茬的雄虫再过分,也没虫能对他们动手。
费轶眨眨眼,表情怔愣,似乎被问住了。
雄虫丙颇有些得意,他勾起一边唇角,慢声道:“作为雄虫,居然还伤害同类,如果你是雌虫,早就死了千百遍。”
“凭你所做所为,就算你是S级雄虫,也应该进教刑室接受调教。”
黑发雄虫无措地张唇,却说不出什么,这时他终于失了游刃有余的姿态,看起来跟他的年纪一样单纯可欺。
雄虫丙讽刺地大笑:“看看,天天装什么保护雌虫惩罚雄虫的英雄,现在关系到自己了,就装不下去了吧?”
“哗众取宠也要有个度,过了就令虫讨厌了。”
费轶睁大双眼,看起来真的被说懵了,气愤又无措。
周围的虫暗自心疼。
他做错什么了?!
他年纪小又不懂事,本来就容易被欺负,现在麻烦都找到头上了,难道还不能反击吗?
他们看着雄虫丙洋洋得意的姿态,费轶脆弱苍白的神情,不知为何,心里积攒已久的怨气轰然冲上头顶。
雌虫就不是虫吗?!为什么要这么践踏他们?!
就算费轶阁下是装的又怎么样?那他不也用心了吗?!
只是想看着阁下美好温柔的笑容安慰自己而已,他们连个寄托念想都不可以拥有吗?!
雄虫丙不知道周围虫的想法,他以为他们也动摇了,愈发神气起来。
S级?哼,不过如此。
只会使用暴力,跟这群粗鄙的贱虫一样。
他极力忽略内心的嫉妒,但妒意无法宣泄使得他态度更加尖锐:“你管他们再多又有什么用?等他们发疯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谈什么保护?他们也配?”
费轶打断他:“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这是黑发雄虫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反驳一只雄虫。
他看起来真的又气愤又难过,似乎失望透顶,眼眸都带着水汽:“我一直被身边的雌虫保护着,他们那么好,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他们受欺负?”
雄虫丙不敢置信。
费轶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这不是雌虫的义务吗?他在感动什么?
雄虫丙忍不住哈哈笑出声:“你很缺爱吗?一点点施舍就让你这么感动?服务雄虫,保护雄虫,不就是他们该做的?你也太可怜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费轶安静地看着他,眼睫潮湿,眼尾鼻尖泛红,唇瓣轻抿。
他目带怜悯哀色,最后只说了几句:“我不缺爱。”
“对于这个,我现在有很多很多。”
“我只是珍惜我的所有。”
他叹了口气,头垂下来,毛茸茸的发顶被日光和微风轻抚,看起来可可怜怜。
“那你也挺可怜的,没有虫喜欢你,所以你所拥有的爱意是假的,你才会不珍惜。”
雄虫丙怔愣。
他想反驳什么,却无从谈起。
他应该大骂出口,狠狠嘲讽费轶这软弱的样子,一点都不像S级雄虫。
可是他看到别虫看着费轶的眼神。
心疼,怜爱,动容,感激。
唯独没有欲望。
他的心脏重重地沉下去。
为什么?
他似乎从未在那只雌虫眼里见过这种眼神。
干净的,柔软的,真实的。
他以前所看到的那些欲望痴迷,突然变得虚假起来,似乎一戳就破。
黑发雄虫白色的衣角被风扬起。
墨发雪肤,黑眸红唇。
干净却浓墨重彩。
最后,雄虫丙扯了扯嘴角:“你也挺假的。”
都是假的。
他突然失去了兴趣,觉得自己不想和一只这么装的虫说话,转身走了,甚至都没叫雌侍雌奴抬着他。
费轶看着他的背影,无趣地想着,原来这个也没带脑子啊。
他说得越过分,费轶看起来就越可怜。
这样,费轶说的话就更加撼动虫心。
虽然没什么华美的词藻,但有的时候,简单的剥白也很有杀伤力。
这只雄虫被他牵着鼻子走,一开始是找麻烦的,最后恍恍惚惚地走了。
还真是,又聪明又蠢。
没有叫战就不用挨揍了,挺好。
打架的确会引起虫的兴奋。
殊不知,在这种对峙的情况下,双方对话更能引起虫的心理反应。
费轶看着周围的雌虫们,似乎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腼腆一笑,赶紧回了办公楼。
徒留雌虫们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后来,也有几只被怂恿着来找费轶的雄虫,不外乎就是骂骂咧咧,嘲讽嘲不过,气得撸袖子要干架,被无奈的费轶一个个揪着后衣领温柔地扔了出去。
当然,费轶也被举报了,但惩治申请没被通过。
第一,他是S级,拥有最高赦免权。
第二,他不是最先动手的那个,并且费轶看起来是“正当防卫”,他们之间的冲突被判为“阁下之间的小打小闹”,只要没死没残,那就没后续了。
费轶毕竟还是给了雄虫们身体心灵双重伤害,也意思意思赔了罚款。
气得雄虫们跳脚,现实里星网上大骂特骂,睡梦中还要追着费轶打架,打不到又把自己气醒。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针对费轶?
还不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S级,他们当然看不惯,更别说他最近风头这么大。
除此之外,他们心里还有着莫名的恐慌。
S级。
从头到尾都可以踩他们一脚。
更别说他还维护雌虫。
如果他们不闹得厉害点,说不定这帝城就是费轶的一言堂了!
就算他们等级高又怎么样?
费轶享有一切雄虫能获得的最高权利。
他们的声音会被压下去,雌虫们也只看得见费轶。
如果费轶再传播那种反社会言论,说不定雌虫们会被他煽动,以后还可能会闹起来!
他们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雄虫就是最尊贵的!雌虫本来就应该跪在雄虫脚下!
他们要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