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西北边境。
“上将!上将!”
雌虫低垂着头,白金色发丝垂在颊边,恍若不闻。
“阿图修上将!”
年轻的上将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眨了眨那双烟紫色的眼眸,转头看了眼,温吞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
雌虫的嗓音很轻柔温润,放低后显得十分温柔:“怎么了?”
不得不打扰到长官的军雌苦着一张刚毅的脸,眼白血丝密布,黑褐色虫纹狰狞地攀着小半张脸,形状可怖。
然而面对着这样一张脸的长官并无任何不适,甚至还笑了一声:“斑路,你对着我说不出话吗?我长得很恐怖?”
斑路赶紧摇头。
怎么可能,上将长得跟虫神似的,一股子悲天悯虫的圣洁模样,任谁都不会觉得他难看吧?
军雌对上那双含着浅浅笑意的狭长双眸,不知为何,寒意瞬间爬上背脊。
他低下头,不敢多看。
上将轻叹口气,语调不徐不缓。
“斑路,我想我暂时没有时间和你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军雌头皮一紧,他不得不僵硬着身子,从嗓子里挤出字眼:“报告上将,对面要求明天中午双方领头虫在域中ы-16号星面谈,不许携带随从与高伤害武器,还有……”
他偷偷瞄了一眼长官,被雌虫捕捉到了目光,心虚地收回眼神,死死盯着脚尖。
“还有……要求您做好准备后花园……”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军雌的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见,僵硬滞涩至极。
上将的眼眸弯了起来,十足温柔,十足美丽。
他好似没听懂:“什么准备?”
军雌呐呐不言。
阿图修低下头,嘴里嚼着几个字。
“后花园……?”
他微笑起来:“哎呀,我好像懂了。”
军雌的身体开始不显眼地打摆,冷汗流下额角。
长官语调轻柔:“好了,出去吧。”
军雌犹豫道:“上将,您要去啊?”
阿图修反问:“那不然呢?不去?”
军雌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把担忧的话语咽回肚里。
独留一只雌虫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然后响起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雌虫腕上的光脑滴滴响了几声,他打开一看,勾着弧度不变的唇角,点开语音发送:
[练的不错。]
[看着点,别让小阁下受伤了。]
那边顿了几秒才回复,字字都体现出了无语:[谁TD敢伤到他啊?]
[你又发什么神经?谁惹你了?]
阿图修慢吞吞打字。
[没什么。]
[的确有虫惹到我了。]
[杀掉就没事了。]
那边赶紧回复:
[你小心点!别又搞事啊!]
阿图修:[不会的。]
那边:[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阿图修不理他了。
他有些委屈地撇撇唇。
只是杀几只虫而已,他又不干什么。
唉,好难过哦,都没虫体谅一下他。
还是看看漂亮小阁下在干什么吧。
*
星舰中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青涯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肩背,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嘴里徐徐吐出他虚弱的灵魂体。
阿米和提奈卡一左一右地靠着他的肩膀,陷入半沉睡状态,弋鲁和绿发雄虫则是直接趴在他腿上。
五个男生的姿势看起来诡异又和谐。
可能是之前睡多了,青涯现在十分清醒,没有丝毫睡意。
茫然,心焦,恐慌,无力,种种负面情绪席卷着每一根神经,他大脑刺痛,想强行让自己再次冷静下来却不得章法。
青涯不算胆小,但也不算勇敢。
大多数时候,他只能被动地接受别人给予的一切,好的,不好的,都可以不顾他的意愿,兜头便淋了他满身。
他是富家小少爷,也是不受重视的棋子。
除了皮囊,除了家室,他似乎没有特别拿得出手的东西。
能考上那所重点大学,都耗尽了他所有的智商与运气。
有人曾以调笑的口吻问他:“青涯,你还真是好运啊,长得这么讨人喜欢也就算了,家里条件还这么好。”
“你说你平常表现得也不算多聪明,成绩也没有很突出,怎么就考上了啊?”
“是家里给你塞进去的,还是你凭自己高超的技巧进去的?”
青涯那时没听出话语里隐含的情色意味,只是下意识感觉不舒服,眉头只皱了一下:“当然是我自己考进去的。”
围着他的男男女女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
尖锐的,刺耳的,犹如鬼影般森然的话语,一点点扼住他脆弱的脖颈,于午夜梦回之中将他拖入黑暗可怖的泥沼。
“哈哈哈哈哈哈他说他自己考进去的!”
“我猜对了!他果然不承认!把钱拿来!”
“啧,反正也没多少钱。”
“青涯,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哈哈,别是装纯吧?怎么可能连这种话都听不懂?”
“估计喜欢他的就吃这一套吧。”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还对着人家硬?”
“草!你不也是!”
“可别说,这小模样比女的都娇。”
“你看看在场的,有几个不喜欢的?女的不也一样?有工具就行呗。”
青涯的指尖发冷。
他好像明白了。
低垂着头的男生压下身体的颤栗,平静发问:“你们是说,我走后门?”
有人暧昧地扫视着他白皙的脸颊,回他:“哎呀,你问的是哪个后门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都有吧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呀,别说人家了,惹哭我们小少爷可怎么办啊哈哈哈哈哈哈”
“可不就是少爷?”
“啧啧,小少爷,看起来就很贵呢。”
昏暗的卡座,迷离的灯光,青涯视线模糊,感觉周身发冷,围着他的男男女女变成了森森鬼影,张牙舞爪,嘶声低语,试图用目光将他的皮肉一层层撕扯下来,垂涎他,却又轻视他。
把他带来酒吧的好朋友救他于水火之中,强势地揽着他的肩把他带了出去,表情愧疚,言语轻柔,那副温柔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他的救世主。
但青涯一出酒吧就吐了他一身。
顶着头顶阴冷的目光,青涯没有道歉,只是柔柔地笑了笑。
“都好恶心。”
“你比他们还恶心。”
小男生眼尾湿红,柔软的笑容带着讽刺。
“虚假的救世主,玩够了吗?”
那是一个普通的毕业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