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顺着男生稍长的黑色发丝,真的像个安慰家里小孩的温柔哥哥那样,柔声细语地哄着:
“轶哥一直在期待着和你们见面,所以无论遇到了什么,轶哥都不会放弃的,别担心。”
虽然有些辛苦,也有些难熬,但真的没关系的。
就算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对方,也没关系的。
那样他可以把前半生当做一场梦,梦的结尾很美好,醒来也不觉遗憾。
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固执地认为,他们都过得很好。
毕竟像他运气这么差的人到了塔黎帕克,都能过得不错,没道理他们不行啊。
命运之神不至于只眷顾他一个吧?
那这命运之神未免有些眼瞎了,不如赶紧去死然后重开。
青涯听着脑袋顶上传来的温沉嗓音,心尖揪得发疼,眼泪流得愈发凶。
他哥一点都不关心他自己。
可是他不想骂他哥,不想仗着他哥的疼爱就去指责他。
他凭什么呢?他哪来的底气去这样对他哥?
他哥这么好,他怎么可以反过来这样说他?
恃宠而骄也要有限度,青涯不希望踩着他哥的纵容还要去践踏他哥的好意。
费轶不是不关心自身,只是他更关心的是他们,有时候难免就忽视他自己。
青涯想通这一点后都要心疼死了,他还能说什么?
赶紧夸他哥啊!认可他哥的付出!心疼他哥的难处!
小男生忽然重重抽泣一声,抱着黑发青年嗷嗷哭出声。
费轶给他吓了一跳。
刚才哭得不声不响,现在哭这么狠,身子都抽抽了。
他难得手足无措:“芽芽?怎么了?怎么这么委屈呢……别哭别哭……”
费轶还以为青涯哭一会儿就差不多好了,结果他一出声,青涯反倒哭得更猛了。
到最后,黑发青年搂着小男生一动不敢动,满目茫然,表情空白。
*
终于哭完了。
费轶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一大片湿痕,忍不住捏捏眉心。
怎么越来越爱哭了。
之前也没见小朋友这么爱哭的。
青涯从费轶怀里拔出脑袋时,脸全是红的,现在好了一点,只有眼尾鼻尖和嘴唇还红着。
小阁下看到费轶胸口处湿了大片,发懵的脑袋终于缓过神。
他伸手去抹了抹:“对不起嗷哥……”
费轶忍不住笑出声:“还知道说对不起呢?看来还没傻。”
青涯唇瓣抖了抖,忍气吞声。
本来就没傻啊。
他又不是笨蛋。
费轶揉揉他的脸,放缓语调,轻声道:“芽芽,以后都不用怕了哦。”
青涯对上他深黑的眼眸,心神一振。
那眼神,永远镇静,永远平和,永远温柔。
乱成一团的心绪忽然被轻轻抚平。
青涯忽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安全感。
很难描述那种状态,反正青涯觉得,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他好像真的不会怕了。
跟陛下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陛下是昼光将歇时,墨蓝的、宏阔的天空。
而费轶,则是晴夜起风时,波澜微起的海,表面上看起来危险性与未知性极高,其实极为温柔。
青涯又看着青年发起呆。
费轶按了按额头,无奈起身。
他拍拍青涯的额头:“算了,办公室里也没什么好待的,带你去转一圈。”
青涯哦了声,把自己后背的连襟帽子扒拉起来扣到脑袋上。
费轶给他整了整,把头发全塞进宽大厚实的帽子里。
小雄虫只露出半张雪白的脸,头发丝都看不见。
青涯眨巴眨巴眼,黑黝黝的眼珠子艰难地转了转。
“哥,有点看不见路……”
费轶捏他脸上的肉,无所谓道:“跟着我走就行。”
“噢。”
青涯跟着他从上到下走了一回,路过一些锁紧门的办公室,费轶没主动介绍,他也就不问,只是好奇地瞥了眼。
他没看见费轶的脸色冷了些。
路上还遇到了值班的工作虫,费轶和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青涯见费轶没有主动介绍自己的意思,有些紧张地闭紧了嘴巴。
有工作虫突然看到这样一只小虫,愣了下,“阁下,这位是您家里的小虫吗?”
其实他们更想问这是雌虫还是雄虫。雌虫的话,这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好像生得太软太乖了些,雄虫的话……是不是有点高了?
费轶点点头,避重就轻道:“是认识的小朋友,出来玩一圈。”
工作虫还待再问,却发现阁下早抬步走了,话到口边又默默咽回肚里。
真的好好奇啊。
看不太清那只小虫的具体样貌,也不知道和费轶阁下长得像不像。
工作虫摇着头走回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