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接连响起,森幽阴寒的夜幕之中,几道身影迅速闪过。
呼哧,呼哧。
略急的沉重喘息声响起,过了一会儿又被压回嗓中。
“咔嚓!”横生的树杈被一只冷白的手无情折断。
“嗬嗬……”
无目无鼻的异兽浑身皆是混着草茎枝叶的棕褐色泥浆,随着动作“啪嗒啪嗒”滴落在地,地面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粘稠浆液激出刺鼻的气体。
它动作缓慢,抬首晃了晃泥浆,张开黑洞洞的巨口,发出低鸣。
嗬呜呜呜——
它所经之处,留下了湿濡滑腻的轨痕,糊着或薄或厚的泥浆。
好香。
异兽晃着首,极力去“嗅”空中的气味。
好香,好香,好……
饿。
好饿,好饿,好饿……
吃掉!吃掉!吃掉!
巨口不断张合,喉中发出嘶吼:“嗬吼——————”
去哪了?
食物,在哪里?!
它愤怒地一甩尾,几株苍劲高树轰然倒下,将身后灌木丛与矮树尽数摧折。
它往前走了。
还没完。
呼吸频率被压到最低,胸腔中泛起闷闷的痛,内腑似在灼烧。
青年突然闷咳一声,下一秒又僵住。
怦咚,怦咚,怦咚。
心跳声过大,几乎要盖过周遭一切声响。
噗叽。
噗叽。
噗叽……
接连几道臃肿肥腻的身影路过,逐渐消失在林里。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才脱力瘫坐下去,靠着树桩用力喘气。
“……”
他半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模糊的黑。
手臂大腿得割出细小伤口,脸侧也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此时已不再渗血。
木淮毓摊开手,垂眼看着掌心。
血迹混着泥土和植物汁液,乱糟糟糊作一片,看起来十分磕碜。
他暗骂一句,随手扯了几片叶子擦手。
休息了一会儿,木淮毓直起身,缓缓扫视着周遭。
截塌的树,杂乱的灌木,被压死的动物尸体。
还有他这个误入的人。
“……这都什么事儿啊……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木淮毓痛苦捶头。
他蹙眉咽了口唾沫,冲去喉间的血腥味。
青年浑身狼狈,为了躲避异兽不得不在浅泥洼里滚了一圈,又捏碎树叶往自己身上胡乱抹了几下,绕了个大圈子兜到异兽后方,结果差点被树砸死。
他的内脏现在还在隐隐闷痛。
木淮毓苦中作乐般想道:好歹是躲过了,磕碜点就磕碜点吧。
他扶着身后的树桩站起来,然后眼前一黑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他闭眼又睁眼:“……”
呵呵笑两声算了,他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站直了,但他又开始茫然:
怎么出去?
路在哪里?
他是不敢乱走了,一个不小心就迷失在林中,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死烂了都没人帮他收尸。
压下心里的焦躁不安,木淮毓眯着眼,捡了根木棍当武器使,探完路还可以当拐杖。
林色阴阴,像恐怖片开头。
木淮毓凭着来时的记忆走了很远的一段路,看到了眼前的树变得稀疏了些,心下暗喜。
走累了,他就随便找了棵树,肩背往后一靠,打算休息一下。
身后的树抖了两下,树冠扑簌簌响起来,木淮毓纳闷抬眼。
眼前晃过了什么东西,突然直直掉落。
还不等他看清楚那是什么,就突然脑门一疼,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青年被硬生生砸晕了。
*
“……嘿,兄弟?小兄弟?”
耳边传来细细索索的声响,还有零星说话声。
“啧,看来是遇上泥虫变异体了,这倒霉蛋被追了多久啊?累晕了?”
“看着不像……啊,脑门这有一个包,看来是被什么东西砸昏的。”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不是,逃过了变成食物的命运,没逃过被砸晕的命运啊?”
“哎呀,这棵树刚好结了点硬壳果,估计是果子熟了往下掉,刚好砸到他了。”
“怎么还不醒?被砸这一下就晕这么久,太弱了。”
“先把他带回去吧。”
“你来。”
“不,你来吧。”
“还是你来吧,我粗手粗脚的,待会儿给他勒断腿咋整。”
“……”
好吵啊。
嗡嗡嗡的,好像有几百只蚊子在自己旁边飞。
而且这发音好奇怪,说话还自带胸腔共振的?
不会是遇上什么原始部族了吧?
悠悠转醒的木淮毓闭目想道。
身边的说话声突然小了下去。
木淮毓眼皮下的眼珠微动,下一秒,他的鼻子就被捏住了。
“…………”
他慢吞吞睁眼,表情木然。
躺在地上的青年掀开白金色的浓长眼睫,剔透的浅灰紫色眼眸中忽然盛入金色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