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一下,宗淑只觉得心头一阵揪着疼,太被动了,自从离开父亲身边,这等关系切身的消息就无法及时掌握,而没有父亲在侧,便是知晓了也只是无可奈何的让人只感虚弱无力!
他的伤情本来也未痊愈,这么伤神之下,血气翻腾,瞬间一张脸白一阵青一阵,到让梅儿也慌了起来,梅儿急忙走到宗淑面前,手指间抹了些麝香压着宗淑的人中,这等清明之气涌入紫府,才让宗淑平静下来。
梅儿又急忙捧着茶盏,扶着宗淑的脖颈,让他舒缓了呼吸,一旁劝道,
“从没见你急成这样的,你也先把心放平稳了,这事儿提出来,但是慈圣还没有应允,毕竟令慈若是入京,这事只怕路人尽知了,且不说东丹等各国使团还都等着长宁节呢,便是近在眼前的战事,也容不得朝野动荡,”
梅儿继续说道,
“至于长公主更是举步维艰,尤其是,”
她闪过一丝局促和扭捏,
“长公主,或者说我们皇城探事司是真的囊中羞涩了!”
宗淑也是慢慢恢复平静,他也确实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乱了方寸,毕竟他的母亲虽然号称活神仙,但毕竟没有活死人延命数的手段,若是因此被卷入这等风波,岂不是妄作了池鱼。
可平稳下来,却也腾起了希望,父亲还在呢,只要父亲出手,了却这些事又岂在话下?
想到这里,自己才渐渐安心,可听到梅儿这般说,却也难免讶异,
“皇城探事司还能缺钱?”
皇城探事司当然缺钱,熟悉内情的都知道,但宗淑的意思是探事司中作为慈圣亲信的这几曜怎么会缺钱呢?大肇的钱罐子可是牢牢攥在老太太的手里呢!
“是真的缺钱,原本便没打算大操大办这次长宁节的,只是东丹人搞出这么一出,今年也必须办出个像模像样来,这笔钱都是出自大内,一下子就要耗进去三五百万贯,”
她掐着指头细算了起来,
“政府那边要留足军费,这边不提了,我们也跟着要忙里忙外,都是要花钱的。长公主那里已经拿出五十万贯赞助了长宁节挑费,还有五十万贯借给了大内,毕竟官家也是有亏空的,长宁节官家也要拿出来两三百万贯,咱们两边都要把水担平了,”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
“这也是慈圣的意思,毕竟是母子连心,老太太也不想让官家难做,也只好苦了苦长公主这孤儿寡母了!”
“来来回回都是百十万贯的,这么个大数,你便是找我,我也没辙啊!”
“你可别说没辙,若没有这个走私大案托底,咱们也只能大眼瞪小眼了,可是撩起了这么个线头,就指望着你这招财童子给咱们牵出个金牛犊来!”
“我都成了散财童子了,就你们这个花钱的本事,一百头金牛也包不住!”
“那你是没法子帮衬帮衬了?”
“你是高看我了,我才几尺高?把我砸碎了也卖不了几个钱!”
宗淑挺起身来,理直气壮的回话道,
“丹南路也不是我的买卖,你们是不是摆错神仙了?”
“金市城是你大师兄去收拾了,永义城已经落到了风大郎囊中,至于武宁城又是仝家人与智二郎来坐镇,若是再拿下广济军,这丹南东面可不就是在你们的手中了?”
“我们是职责所在,但让你说的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宗淑不为所动,这边把价码开得这么高,他是断断不能擅自决定的。
“长公主的意思,金市城藏着的粮食和海货,我们绝对不沾分毫,只是武宁城与永义城那里窖藏的酒水,还是让出来,大伙儿把这该做的生意做完了!”
“多少酒水?”
“你是问到了点子上,差不多五十万斛,这些酒水已经不在朝廷的账面上,若是抄没入官,只怕今年到明年的酒课就废了,咱们大肇现在吃不下这么大的量,便是收到横幼璋手里,只怕他能全给倒掉了!”
“你莫要耸人听闻,这里面的深浅我还是估摸来的,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你若是觉得此事可为,便该知晓我们打算怎么处理!”
宗淑猛地一拍脑门,
“你们还真是好算计,这批酒你们已经和大晟使团谈好了吧?”
“我就说你是个明白人,就是总爱端个古板模样,其实明白人更是个会做事的好官人!”
“你们这是一环环吃定了我了,说说吧,什么价钱,怎么分账?这边我也要和弟兄们说清楚才好!”
“五十万斛,市值三百万贯,我们作价抽三成,运货的另取一成,出货的拿一成,这上面占了你们便宜的,别处给你们补回来!”
“大晟那边谁来经手?”
“那边当然是你的好弟兄柳瑒的嫡亲兄长负责,如此脉络都在你手上,我不来寻你又能寻谁去?”
“钱财的事,我不关心,但是这件事若是成了,长公主也该念我们弟兄的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这可不像是个谈生意的结果?”
“咱们本来就不是生意人,这等事只有做与不做的区别,既然要做,那便不该我们定规则,上面觉得怎么恰当就怎么做,多也好少也罢,对于咱们区别大吗?”
“难怪长公主羡慕承公,这几日常提起,说是承公不愧是铁酆都,这天底下最伶俐的小鬼怪才都汇集身边了!”
二人还要多说话,却见外面又是乱糟糟的,只听长随外面喊起,
“郎君,雷将军遣人递了消息,金市城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