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泽楼。
陈溪禾之前只在门口经过几次,在马车上掀帘子看了几眼,和柳儿她们聊过几句。但是,当真正进入酒楼时,不由还是发出感叹。
正上方高挂着十二个琉璃走马灯,周围点着大大小小近乎百盏镂花灯架,将重泽楼的大堂照得亮如白昼。
堂内四壁上挂着文人骚客题的诗,地面上的团花绒地衣一直铺到楼梯尽头,再往上就是两侧雕花装饰的楼梯,一分为二,两边全是或大或小的包厢。
陈溪禾到这里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黯淡,但重泽楼里的酒客已经开始举杯畅饮。人群中金发碧眼的胡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几杯美酒下肚,开始叽里咕噜说胡话了。
金陵作为大庆朝海运的大港口,各地往来的商队络绎不绝,重泽楼在迁都之前就是作为招待外宾的好去处,这么多年过去,仍是当年风景。
“两位客官,里面请。”从楼梯上袅袅下来一个姿容艳丽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全是风流妩媚,“只在堂间,还是要个包间?”
陈溪禾今日穿了男装,将美貌描粗了些,远远一瞧,就是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年郎。她笑着说:“我们来找人,姓宋。”
呼吸间全是脂香与酒气。金陵的几个大酒楼,全是有官府坐镇,里头除了吃食酒饮,还有新妆袨服的官妓,接待这四方游客。
陈溪禾觉得有些呛人,微微皱了皱鼻子,转头一看云五,这小子拉着一张脸,可眼睛却是实诚地往各处瞟去。
“原来是二位,之前宋大爷已经交代过了,二楼包间,请。”这女子朝高大的云五飞了个媚眼,慌得云五立刻看向陈溪禾。女子立即捂着嘴咯咯笑。
“这位客官好生腼腆,往后若是再来,直接找我琴儿,定会让你们尽兴而归。”
陈溪禾挑眉看向局促不安的云五,笑得很开心。
云五越是不出声,那叫琴儿的女子越是上赶着谈话,到包厢门口时,云五的手已经被抱住了。
“琴儿姑娘,我哥哥他害羞,下次来,我一定让他找你。只是今日,我们有事,没法邀姑娘赏酒。”
琴儿这才恋恋不舍地将手放下来,打量了一下说话的陈溪禾,半晌后用一种了然的眼神在两人间来回换。
“这可说好了,下次来,我定会给你哥哥……和你,便宜些。”琴儿笑得妩媚,往云五怀里塞了个帕子,妖妖娆娆地走了。
“云五,这里的一切东西都要花钱,包括看美人。所以这里就不存在便宜不便宜,只有挥金如土。小心在这里被人扣下洗碗。”
陈溪禾直接推开了报检单大门,绕着屏风过去。
云五在后头嘟囔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比我一个男子还懂,也不知道你家里是怎么能忍。”
陈溪禾绕过屏风,打量着整间屋子,全是结实的红木家具,很是奢侈了。但是,舅舅人呢?约自己来这里,人却不见了?
云五跟进来,发现屋里没人,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放到了腰间的短刀上,警惕地上前挡住陈溪禾。
陈溪禾立刻退到云五身后,盯着那个庞大的博古架。
“啪啪——”
架子后走出一个拊掌的男子,笑呵呵地看向陈溪禾二人。他身着宝蓝色锦衫,腰间一条佩玉的绸带,笑得一脸和善。
“宋老弟说有两个小友过来,出去迎你们去了。”
云五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瞧我,刚刚吓到你们了吧!我是宋老弟的朋友。刚刚想看看你们的反应,没想到两位小哥的警惕性很高,尤其是这位——”
男人看着云五,眼睛里全是打量,“这位瞧着可是有好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