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西夏的历史?那一定得去黑城遗址看看,那可是西夏时期的见证!” 温语秋记得当年说这句话时很是笃定自己一定会亲眼欣赏到这片风景,如今第一次踏上西北的土地,离着这么近的距离,机缘巧合的有了两天时间,她在抗拒与渴望之间,最终选择了启程。现在,她亲手触摸上曾经沉睡了七百年的沧桑,震撼与平静交织而生,历史的厚重,文明的力量,即便被埋没也难掩其永远不灭的魅力。在这些博大面前,个人的得失显得那样的无足轻重,人生百年,倏忽而过,计较执着过的一切真的值得吗?不过大梦一场,当初的繁华笑容落尽,留下眼前的残垣黄沙。她低头浅笑,自嘲着自己还纠结过到底应不应该来这里,只为了那当下忽然感觉可笑的理由。他们约定过的事情,约定过的地方,虽不太多,但也不少,若只是为了一个人,一段情,就取消了所有的可能,也就错过了新的好风景。再次抬头看向天边的半个红日,她的心情莫名的豁然,掩起口罩,转身缓步欲走。不知道是自己在荒烟之中走了太久,还是扬起的沙尘模糊了视线,她觉得自己竟然看到了蒋衡。她连揉揉眼,确认清楚的念头都没兴起,只是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离开黑城,自己已经待的够久了。只是越往前走,蒋衡的脸却越清楚,他那么柔情的注视着自己,屹立不动的看着自己步步走近他身边。她骤然停下了脚步,他真的就站在身前! 两人隔着三四步的距离,谁都没有动一下,如磐石般相对立在山川风沙中。直到一阵更猛烈的狂风扬起,温语秋瘦弱的身躯似是要随风而摆,蒋衡一个箭步上前,站在她身前,挡住了所有席卷。他看着她疑惑悠远的看着自己,没有意想中的拒绝冷漠,觉得无比温暖,想要立即开口说些什么,张口结舌,他竟紧张至此。于是只能轻咳两声,深呼吸几口,慢慢说道:“我们,还是一起,走到了这里!” 温语秋轻轻摇头,毫无目标的四下飘忽着眼神,也不回话,片刻恍惚后,确定了眼下的情况,自然也知道这不是一场偶遇。“为什么?”她再次收了眼神,摘下口罩,盯着蒋衡问道。此前她的话,她的态度,表达的如此明确,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来要继续两人的联系? “因为,我依然爱你!”他回的掷地有声,洪亮辽阔。 温语秋愣了半天,心里咯噔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裂开了,腾起了火焰,但很快,另一拨的海水覆盖了上来。她笑了笑,望向仿佛就悬在头顶青蓝色的天空,淡淡的说:“这样的景色,说这样的话语,确实很合适。可是,也是站在这样的景色里,爱恨都不足挂齿了。”说着,她收回目光,平静的看着蒋衡,继续道:“本来以为不会再见,我还是说句抱歉,因为我舅舅的事连累了你。” “我依然爱你!”蒋衡并没有在意她提起的事,而是更加坚定强势的重复着这句话。 她眉头微蹙回道:“你真的爱过我吗!”这不是一个疑问的口气,当然她也不打算等着答案:“爱来的容易,自然走的也快。能够这么轻易的出口东西,也就不那么稀罕了。”她说完,拔腿便走,就在她以为已经将蒋衡留在身后时,手腕却被紧紧的握住了。她没有转身,也没有表现出反抗,很平和的说:“天色暗了,我游览完了,需要回去了。” 蒋衡没有放手,再次跨至她身前,沉声道:“我说过想带你来大西北,现在我们站在这里,哪怕为了曾经的许诺,就这样静静的聊聊,可以吗?”他的语气近乎恳求,牙缝里钻出的颤音是任谁都听的出的急迫。 “往事不要再提了!”温语秋回的简单干脆。可手腕处的热度不增反减少,她看着蒋衡专注的眼神,意识到他不会轻易放开手,与其纠缠,绝非自己所愿,于是说道:“你先放开手,我不会逃跑。” 蒋衡踌躇了会,轻轻松开了力道。温语秋果然没有再走半步,偏过对方的注视,望向了更远处的天际。“其实你可以聊聊西夏的历史,我就当听了免费导游的讲解。也不妄千山万水,我们相遇一场。” 蒋衡看着她的侧脸宁和安然,心底溢出了莫明的酸涩。这种平静的氛围好似也偏离了他的认定,不过无论面对什么,他决心要做的事,必是要做成的。稍许沉默,他缓缓开口:“我应该没和你说说过为什么偏爱西夏的历史,那是缘于小时候看的一部电影,名为《敦煌》。我是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父母工作繁忙,陪伴我的时间很少,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和谐。12岁的那年暑假,他们来爷爷奶奶家看我,少有的带我吃饭逛商场。晚上回来时,我有些兴奋,并不想睡觉,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放的就是这部电影,他们在我身边坐下,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不过看着我看的津津有味,好像不想打扰,就陪着我一起看。其实那部电影讲述的是西夏王的唯美爱情故事,当时的我并不懂,可影片里的奇异风光却让我惊叹。西夏这个名字就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电影放完后,时间非常晚了,我也困的倒头就睡,第二天父母便飞回去工作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晚上他们是想告诉我,他们决定离婚。可由于三人坐在一起沉默的欣赏了一部影片,由于最终没有找到向我表明的时机,他们的离婚搁浅了,当然最本质的原因也许是他们并没有彻底放弃彼此的关系。但,对我来说,这部影片,这个名字,便有了特殊的意义。这一特殊就特殊了很多年,说起来也有点奇怪吧。可现在,我却更加奇怪的认为,这个地方,西夏王朝 曾经的王城,也可以特殊的让你我重新开始。” 他顺着温语秋的眼神,也望向了远方,娓娓道来他的希冀。 身边的人一直沉默,直到耳边的风声吹的更紧了,他听到了一声叹息,而后是轻言细语的飘来:“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虽然你这个人我看不清说不准,但我愿意相信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到底善良,所以你现在如此说是为了我的病的话,实在没有必要!老实说,我很害怕纠葛,因为那意味着好不容易的平静被打破,又将心力交瘁。再老实说,你的话,我无法相信了。” 蒋衡骤然转身,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认真道:“语秋,我的确没有向你坦诚所有。但,过去,现在,我与你说的每一句话,真诚不假,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温语秋转头,幽幽的看着他,而后左右各自望了一眼,“天地,日月,一高一低,一西一东……” 她说的云山雾绕,笑的悠远空灵:“你知道赌上天地日月意味着什么吗?你的心中总要有所敬畏吧?” “我很清楚!这些话,我只对你说过!” 他的目光拢聚一处,毫无闪躲。 “那么对岳瑜说过什么?对童雯说过什么?对其他我不知道的曾经们又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