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时隔半年后的第一次回家,心中很是忐忑,不知道再回去时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心中暗暗有些期待,但是我知道那只是在欺骗着自己罢了,因为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家还是那个家,母亲还是那个母亲。 对于回家的喜悦,我说不出有多大,我只是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日期。 时间真是个不留情面的东西,一直催人向前,从来不让人有歇口气的时候。 我在火车上这么一路想着过去,时隔半年再次回家,家里会有哪些不同呢?我想到了旺财。 旺财是我家的一条狗,与许多的狗的名字一样,它也叫旺财,可在我看来,它是独一无二的。每当我放学回到家,在到家不远处的地方,我就会看见旺财在那里等着我,然后等我大声叫它一声,它立刻从远处百米冲刺似的跑到我的跟前。我半蹲下来,它就一下子双腿猛地搭在我的肩上,然后脑袋左右晃动,用它的长舌头不停地舔着我的脸,同时尾巴也不停地摇晃着。我尽情地享受着它的热情,因为我知道它是有多么想念我,同时我又有多么想念它。当我起身走时,他又会围绕在我的身边,不停地转着圈,尾巴依旧左右快速的晃着,就快要摇断似的,一路护送着我回家,显得极为的兴奋。 在坐了七八个小时的火车之后,我就到站了,当回到家乡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亲切。再转了好几趟车之后,我回到了家。我的家在一所小县城里,背靠着山,前面是一条江。当我回来之后,我只是感叹着,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想必人还是那人。 家乡的冬天比学校要冷得多,可我的内心却觉得更为温暖。因为爱屋及乌,所以我喜欢故乡的一切。故乡的雪还没有化,或者是才下了一场雪,因此还看得见有些雪挂在树梢,山腰上也都还系着一圈白色。 当我回来的时候,一切和往日没有什么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再也没有看见门口会有一条叫旺财的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我奔跑过来了。旺财从我十二岁的时候就陪伴着我,陪伴了我八年,但这次它到了它的大限,没能熬过这个冬季。 看见我回来之后,母亲很是喜欢,父亲则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像半年前一样。 我的寒假从我回来的这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到家里的第一天,我就跟宣写了一封信,向她告知我现在的生活。 我很想念宣,这个我丝毫不会掩饰,因为宣告诉我说她要进入上海的上层,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她要不停地努力。她告诉我说她希望以后可以在上海看见我,希望我也好好努力。我究竟要怎样努力才能够去上海,才能和宣坐在一起,然后赏着月光,喝着某种不知名的酒,然后在很高很高的楼台上一同看着夜景,看着满城的灯光闪烁。 宣: 我到家了,这是我到家的第一天,我一回家就跟你写信了,因为我不想让你等待着。 家乡里的一切依旧是那样,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人还是那人,但我是否还是那我我不知道了,因为人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变化成什么样了。或许只是多长了几斤肉,或者是性格更加孤僻了也说不定。 不知为何,最近老是很怀恋以前的生活,可再怎么怀恋也回不到以前了,无论是你还是我,当然这也包括其他人。开始对于这一想法我是很悲伤的,可到后来我又想通了什么,那就是人与物皆在变化着,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地适应它。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讲过的关于旺财的趣事吗?就是那条极通人性的狗。你还说以后要来我家看看它,但是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它已经死了。无论怎么样,旺财已经回不来了,对于它的离去,我就如同失去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一样伤心难过。 现在我只要一停下来,我就会想起旺财在我身边摇尾巴的样子。我特别喜欢它摇着尾巴围着我转圈,然后用头在我的身上蹭,我用手用力地抚摸着它背上的毛发,从头一直抚摸到尾,它也很享受这样的状态。当我无聊的时候,我就会突然放开它,然后就往门前的路上跑,它也跟着我跑,每次都会在我的前面,然后等我超越它,接着又突然发力跑到我的前面等我。可是现在,我再也看不见它了,我感觉到了一种孤独,一种深深的孤独。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我想尽力去消除,但是我又极为的留念,似乎在这之间,有种不想失去的某种情感在里面。 你现在在上海怎么样呢,是否天天很忙,忙得都没有时间休息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你一定要多多休息才对,虽然年轻人可以抗,可是身体还是很重要的,我可不希望有一天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身体变差了。究竟怎么才能去上海,我还在思考之中,但是办法总是有的,相信我。 时间是人类唯一留不住的东西,你可以尽可能的挽留,但是你绝对不可能叫它留下。轻轻一晃,高中时期就这般过去了,我们也都进入了大学,我有时真的很怕,很怕再轻轻一晃,大学四年就这么过去了,而我什么都没有留下。我很想做点什么,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这是进入大学之后固有的迷茫,可它什么时候才会清醒呢!有时真的觉得现实就是一种梦,很怕梦一醒,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时常记起高中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是我们同桌的时候,那也是至强走后,我最开心的时候,而现在只能回想了,毕竟时间只能一直向前,从不允许后退,它也是唯一不曾回头的东西。如果时间像人一样的话,它可能是最没心没肺的那种,可我们再不喜欢它,也只有接受的份。 我又要落笔了,希望可以早日收到你的信。 城 在我写完这封信后的第二天一早,我就托邻居将我的信帮我带到邮局去了。在临走之前,我特意嘱咐了他好几遍,深怕他给弄错了。将给宣的信处理好之后,我在家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直到第三天晚上我才想起来一月要我跟她打的电话我还没有打。 我回家的当天晚上没有跟一月联系,不知道一月会不会生我的气。感觉会,因为她是女孩;感觉不会,因为她是一月,猜测到最后我还是推断她不会生气,但是之后证明我一点都不了解女孩。 我们家的通讯设备就是一部电话和一部手机,手机自然是我父亲的,但是他常常不在家,所以电话就只有我母亲一个人使用了,但是我母亲使用电话机会也不多,除了父亲偶尔打几个电话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之外,就是我打电话报平安了。 趁着母亲去了邻居家之后,我立刻拨出那个号码,几秒之后电话的那边就传来了嘟嘟的声音,我很是期盼着,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跟一月打电话,我很紧张,不知道说些什么,可是我想多了,直到电话自动挂断,电话的那头也没有出现一月的声音。 我遗憾的放下电话,以为今天运气很差,可是我没有想到,当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熟悉的电话铃声,一月来电话了,没错,是一月。 “你是?”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熟悉。 “一月,是我。” “夏城!”一月的声调突然提高了好几度,似乎对于我的来电很是惊讶与兴奋。 “你终于来电话了啊,你好像回家很多天了耶,现在才知道跟我打电话。” “这不是没有机会嘛,现在一有机会就跟你打电话了。” “好不容易给我打个电话,说说,你最近在家都在干嘛呢?” “我回到家就没事干啊,然后就这样。” “没事干啊!那你还能想着跟我打电话真是不容易。”一月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很感激。 “毕竟我答应了你,不是吗?所以说到就要做到。” …… 挂断电话之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和一月的这个电话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原来一月一直在等着我,等着我跟她打电话,但是我却忘记了要跟她联系,这个想法让我心里有一些愧疚。不过我还是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和一月相识究竟是一种缘分还是一种巧合呢?我说不出来是为什么,或许其中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之类的,可是我现在只能说,一月和我是朋友,而且将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当我后来再来回想那时天真的我的时候,我感觉到十分的可笑,同时又感觉十分的有趣,毕竟单纯不是一种罪过,但要看符不符合当时的环境罢了。很显然,那时的我就是如此,一点也不为过,也正因为如此,故事才得以继续,不然我的青春岂不是过得太平淡无味了吗? 一月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尽管她跟我心中完美女孩的形象相距甚远,可是有时有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可我和她终究是好朋友,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因为我的心中有着一个让我迟迟未能做完的梦。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很亮,很远,很美,可是显得有些凄凉,有些寒冷。乌云掩盖下只显露出半个月亮,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没有星星,也没有鸟儿飞过,我想此刻的它应该是很孤独的,一个人在天上,看着所有人的悲欢。 月亮是上夜班的家伙,当所有的人都睡着的时候,它就出来工作了。我在夜里沉思,思索着一切与我有关的事物。因为要思索的事物太多了,每天都是在思索着,所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一晚的时间跨度不过是一睁眼和一闭眼的距离,再睁开眼后,月亮已经消失不见,太阳已经升至窗前,替了月亮的岗。 太阳是上白班的,当它出来工作的时候,就是所有人都起床的时候。我像思索月亮一样思索着太阳的意义,想要给它下着什么定义,可是除了光明之外,我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来概括。 今天家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去外面转了一圈之外,我又回来了,一个人在门口晒着太阳。 可太阳没有一点温度,毕竟这是冬日里的太阳,它所能给与的只有光明。 我没有接到强的电话,也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强的消息。我不知道他的事情究竟办得怎么样了,但是我从内心里是希望他可以成功的。我觉得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要比在外地漂泊强的多,虽然他并没有那样的漂泊。 我往强的家里打电话,可是打不通,强是知道我家的电话的,可是直到我再次上学去,我也没有接到强的电话。 一个人孤独的时候,空虚也就趁机而来了。我在想这两种状态究竟有没有共通之处,因为我确实孤独了,但是我不想这么空虚。此刻的我多么希望旺财没有死,因为这样的话,它就可以陪伴我玩耍,我也就不会那么不知所措。 虽然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可是我没有感受到一温暖,毕竟这个冬天是真的冬天,但是这个太阳我却不敢保证还是那个夏季里曾经让人们晒脱一层皮的太阳。 今天的我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做,我只是一个人待在家门口晒着冷漠的太阳。太阳在门口的板凳上待了一天,待屁股站起来拉下了夜的帷幕时,月亮就又出来工作了。 这个月亮算是这个冬天里的最后一次月亮了,因为天气预报说明晚开始就又要下雪了。从此,不是在下雪,就是在等待着雪的降临中。渐渐的,天气冷的逼人,除了一个人待在炉火的窗前看着宣送给我的《汪国真诗集》,便是寻找着机会给一月打电话,但是那样的时候很少很少。 北半球的冬季,白天很快,夜晚很慢,因此,长夜漫漫显得很难熬,我也是这样。青春期的荷尔蒙在被窝里憋着一股使不完的劲儿。我只是这样望着窗外,望着雪地,望着黑色的夜空,目光一直延伸,延伸到离我很远的地方。 我想起来了汪国真的诗,他的诗写的真好,虽然不乏批判之声,无论他人怎样去批判,可我还是喜欢。也正因为有人批判,喜欢他的诗歌的人才显得更有意义。 “人在夹缝中求生存/虽然渺小/却活得真。” 说实话,我很喜欢这首只有三句话的小诗,我觉得他概括出了下层人的一生,一生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虽然很渺小,却活得很真。而我可能汲汲一生都都会在夹缝中求生存。我将来究竟会怎么样,我无法预料,也委实说不清楚,我像大多数人一样走一步看一步,走两步看两步,也许是我的心太宽,总是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但也认定了一个死理,这个社会只有你努力,没有谁是会一辈子失败的。 对于我想要成为一个诗人的愿望,我感觉到越来越微弱,微弱的就像是夜空的星星,而今晚是没有星星的。我是什么时候想要成为一个诗人的呢,大概是我读了汪国真的诗歌之后吧,可是现在,我觉得我离汪国真越来越远了,我的生活也越来越没有诗意。我该如何去改变呢,我没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