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才养望嘛,当然是好事,可为何需要花这样多的钱?
沈遥凌从小就跟着父亲看账本,对什么地方该花多少银子绝不陌生。
她掐指一算,即便按照每个州郡都来十个人、全都住京城上等的酒楼和旅馆来计算,刨除这些费用仍有二十万两白银不知所踪。
最后翻来翻去,总算在一本附则里翻到注记,说明余下银两全是用作了研学费用。
研学费用,这个说法实在暧昧,究竟是用于研究药材,还是进了医师自己的口袋,就没有人说得清了。
沈遥凌举着账本找父亲提出这个疑问,口出无状直接将授课的医师比作了油灯下的老鼠。
谁晓得陛下一直默不吭声地就在屏风后,听完她说的话后,忽然冷哼一声,吓得沈遥凌差点摔在地上。
没过几日,陛下颁发旨意将一年一次的医塾储才改为五年一次,且费用不得超过二十万。
陛下都能听见,自然也有旁人听见。
沈遥凌当日说的话就这么走漏出去,她在不知不觉中便将整个医药世家都得罪了。
可笑她曾经还觉得医塾跟腐旧世家不能同一而论,后来才明白,哪里有那么天真的事。
沈遥凌收拢思绪,继续凝神观察周围。
似乎总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寻常。
祭酒授课的声音远而飘,郑熙听了没两句便不耐烦,扭着脖子往后看。
可惜他们与堪舆馆的队伍隔了不知道多少个学馆,人影重重挡着,什么也看不清。
席间有人偷溜,郑熙想了想,也弓着腰猫着身子钻出去了。
他料想沈遥凌绝对不会那么乖顺地待在里面听废话,说不定也跑了出来,便顺着隐蔽的小道一路走一路找。
走了挺久还没瞧见人,不远处传来哀求声和痛呼声。
郑熙掏了掏耳朵,继续寻摸过去。
他探着脖子往远处看,走着走着裤脚被人拽住了。
低头一瞧,是跪在地上的贺武贺金两兄弟。
他们看上去惨兮兮的,膝弯处许多个灰扑扑的脚印,眼眶也红着。
这模样又不稀奇,郑熙看了一眼就挪开目光,接着找沈遥凌。
“世子!世子!你救救我们。”
见他要走,两兄弟在他身后哀嚎。
郑熙被他们喊得耳朵痛。
左右找不到人,郑熙无聊地转回身,问:“干什么?”
贺武贺金倒豆子一般,嗓音沙哑地说:“方才我们在此处,遇见了陈大人。”
陈?
郑熙脑子里一转,便了然。
也是对医塾资助颇多的一位大臣。
贺金哀声道:“我们没认出陈大人未能及时行礼,那仆役问了我们姓名,便将我们踹倒在此,说要罚跪,跪到知礼节为止。”
“世子你知道的,我们兄弟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怎会认得那位大人!求世子发发善心,相救一把。”
他们不敢擅自起来,只能求这位世子爷同窗去说个情。
郑熙听了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觉得好笑,也懒得跟他们多说,便道:“陈大人好心教你们礼仪,你们便受着,难道你们不该学?”
跪着的兄弟两个心头一凉,贺武咬咬牙,忽而出声喊道:“可方才,方才沈三小姐在院正面前也未行跪礼!”
贺金也像是找到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
不知为何,在此时他们能想到最可靠的人,竟是沈三小姐。
光是讲出她的名字,就仿佛已经有了生机。
郑世子虽时常与沈三小姐争斗,但也从未争出个输赢。
搬出她来,以示他们只是有样学样,说不定郑世子会记在沈三小姐头上,于是宽宥他们,伸手搭救。
郑熙顿住。
他默了一会儿,已经走开的脚步又转回来,漫步走近。
贺武贺金看到希望,挺起了脊背期冀地看着他。
郑熙笑笑,抬脚朝他们背上踹去。
“真是不长眼啊。”
“你们怎么跟沈遥凌比?”
两兄弟猝不及防地哀嚎出声,郑熙理了理衣摆,视线已挪开了,看也没看他们,嘴角噙着笑意。
似是在思考什么,语气也有些慢吞吞的,带着一丝惯纵的意味。
“她那是,喜欢胡闹。”
“等她闹够了,宝贝她都来不及。”
“你们?算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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