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侍女们展开袖袍,围绕着他们起舞,仿佛形成了一个圈,将其他人隔在圈外。
宁澹远远地看过去,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从胸膛里生出来的酸苦蔓延到喉咙口,吞吐不得。
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当他什么事也做不了的时候,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只能看着沈遥凌,假装不在意,假装大度,用理智说服自己,然而卑劣的情感一再拉扯。
他可以跟自己说,没什么的,他们只是说很普通的事情,沈遥凌对旁人并没有别的心思。
可是,另一种更大的声音也在心底质问他,为什么他不会说乌苏话,为什么他不能代替乌尔坐在那里,为什么他不能吸引沈遥凌全部的目光。
她身边总有别的人,她总是一直有想做的事情,而他只是连跟随陪伴这件小事都做不好。
宁澹并不是一个心思敏锐的人,却也轻易地落入这种自厌陷阱之中,心底情绪翻涌,如漩涡越卷越急时,忽然之间,脑海中又冒出沈遥凌同他说的那一句话。
“只有失望。”
她像是早早看透了一般。
热闹的酒宴终于散去。
一辆舒适的驼车缓缓驶进王城,下人凑到乌尔耳边,低语几句。
沈遥凌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臂,懒洋洋地打算回房。
手却被乌尔拉住,拽了一下。
月色下,乌尔的眸子映着篝火摇晃:“等一下。有人想要见你。”
他语气神秘,还带着一点高兴。
沈遥凌一愣:“谁?”
乌尔想了想,笑了下:“你说的,今夜是团圆之夜,来的人,自然是跟我团圆的人。”
沈遥凌眨眨眼,乌尔丢下一句“跟我来”,就快步往前走去,沈遥凌只好跟在他身后。
宁澹额角一阵尖锐的疼痛,再压不住心中的妒火,飞身跟上。
驼车停下,保暖的车帘周围悬着四只驼铃,叮当作响。
乌尔掀开帘子,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就扑了上来,抱住他的脖颈,放肆地大声喊着“哥哥”。
原来是乌尔的弟弟,乌里安。
内战平定,太子坐镇西伊州,乌波已派遣使臣将说好的报酬全数奉还大偃,之前被留下的乌里安小王子自然也被送了回来。
乌里安激动得恨不能围着乌尔的脖子到处乱爬,若不是坐了那么久的车太辛苦,消耗了精力,他恐怕能够窜上天去。
兄弟相聚的场面确实温馨,沈遥凌含笑看着。
宁澹面覆寒霜,落在她旁边,没什么善意地瞪着乌尔,和他怀中的小王子。
一个弟弟,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
有什么必要叫别人来看,和沈遥凌有什么关系吗?
他尖酸刻薄地腹诽,只是当着孩子的面没开口而已。
乌尔却好似听见了他心中所想,看过来的那一眼,带着些许挑衅。
接着,乌尔抱起乌里安朝向沈遥凌。
低头对弟弟说:“还记得吗?跟姐姐问好。”
乌里安睁着碧色的大眼睛,看了沈遥凌一会儿。
他记得这个阿姐,又被兄长鼓励两句,立即兴奋起来,身子弹起来,伸手要沈遥凌抱。
他动作灵敏飞快,沈遥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乌里安扑到了身上,下意识地伸手抱住。
小孩子并不轻,坐在臂弯里沉甸甸的一团,身躯却很柔软,活蹦乱跳地散发着热量,明明是能够骑着你的脖子为非作歹的生物,却又好像把生命中的所有都依赖在你身上,向你寻求着安慰、照顾和被保护。
沈遥凌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小孩子。
之前是没机会,后来则是因为自己没有养育孩子的缘分,就有意无意地避开旁人家的孩子。
小孩子也没什么好的。
怀胎十月那么辛苦,生下来要养育,就更累了。
说不定她养的小孩也很不听话。
她觉得,她也并不想要。
乌里安太小,看着他时,只觉得闹腾,但亲手抱在怀里,却有一种莫名的触动。
沈遥凌在原地久久地发愣,眼睫细微地颤动,直到腰也开始发酸。
宁澹忍无可忍,伸手将乌里安拎住放到了地上。
什么猴子。
用这种手段更是可耻。
宁澹冷冷地蔑了乌尔一眼,眸光下意识落回沈遥凌脸上。
捕捉到她神色中尚未散去的那抹失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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