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之感觉到楚蓁那纤细的手指在自己的掌心捏了两下,似在说,听话。
他用力点头,认真道:“是的!”
他很听话的!
接着,他又急急地转头对谢氏道:“娘,二嫂受伤了,您那里有金疮药吧?”
“有有有,你别急。”谢氏柔声安抚幼子,心里略有些惊讶,又瞥了楚蓁一眼,奇怪幼子怎么突然和她变得亲近起来。
李班头眯了眯眼,来回看着楚蓁和裴晏之,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裴三太太黄氏扶着老太太走了过来,她低嗤了一声,发出质疑:“楚蓁,你要不是想逃跑,为什么要拎走你的包袱?”
“娘,您说是不是?”
黄氏问裴老太太,老太太抿着嘴角,不置可否。
李班头的眉心皱成了“川”字,握着刀鞘的手下意识地攥了攥。
“包袱?”楚蓁恰如其分地露出既狐疑又震惊的表情,无措地说道,“我没拿包袱啊,我的包袱不见了吗?”
实际上,原主拎出来的那个包袱早已经被她悄悄地藏进了空间里。
黄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楚蓁,发现她身上确实没带那个包袱,心里也有些惊疑不定。
“她的包袱难道是被贼给偷了?”另一个小姑娘不太确定地猜测着。
说着,她不安地往后方的驿馆望去,“这驿馆里会不会有贼啊?”
其他裴家人全都脸色一变,心里急了,纷纷回屋去看着自己的行李,生怕再遭贼。
半个月前,整个裴府被锦衣卫抄家,各房所有家财皆被充公,家中的奴婢被统一发卖,裴家人两手空空地被赶出了京城,只在京外的十里亭得了一些亲朋故友送来的盘缠,他们现在就要靠这些盘缠渡过漫长的流放之路,等到了岭南,还要以此安家。
李班头看了看身后另外两名衙差。
两个衙差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们也不知道。
心里想的是,这驿馆就住了这么些人,要么是有贼人偷偷溜进驿馆行窃,要么就是这驿馆的人手脚不干净。
衙差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他们来说,到底是谁干的,也不重要,左右这也不归他们管。
李班头思量了一番后,很快就有了决定,粗声警告楚蓁了一句:“楚氏,下次出去前记得打声招呼。”
跟着他又不耐地对在场其他人道:“时候不早,明天天亮要出发,全都快去休息吧。”
他们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将人犯押送到目的地,否则连他们也要受罚。相比之下,楚蓁丢了个包袱,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衙差们像赶羊似的把裴家人都赶回了驿馆一楼的大通铺,一股混合着汗味、霉味、烟味等等的异味扑面而来。
这间驿馆的大通铺相当简陋,墙皮脱落的墙体有些发霉,两排相对的大通铺,中间留了一条不宽不窄的过道。
“娘,这里好臭。”二小姐裴如彤走到铺着破旧被褥的炕前,皱了皱鼻头,将秀美的鹅蛋脸埋在二太太甄氏的肩头,委屈地嘀咕了一句。
像这样的环境是从前的裴如彤根本无法想象的,从前在京城的裴府,便是府中奴仆住的地方也比这里好上一百倍。
可今时不同往日,裴家举族获罪,作为罪人,他们哪怕身上还有些银钱,在沿途的驿馆也只能睡这种最差的大通铺。
甄氏自是心疼女儿,甚至于有些后悔没早早地把女儿嫁出去,但现在,她也只能安抚地拍拍女儿的背,柔声道:“彤姐儿,忍一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