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小沙弥连连点头,抬手指了个方向,“施主请随小僧这边走。”
当他们几人经过正殿时,里头不免投来一道道好奇的目光。
碍着现在大雨滂沱,倒是无人过来寒暄。
小沙弥带着三人一鹰来到了位于大雄宝殿正后方的药师殿,手脚麻利地把左侧烛架上的一排蜡烛都点亮了,照亮了半边殿宇。
一尊色彩暗淡的药师佛跏趺坐于莲花台上,面相慈善,仪态庄严。
把手里的那盘糖炒栗子递给楚蓁后,小沙弥就退出了药师殿。
殿内一时没人说话。
“表妹,我是陆成因,是你大舅父的次子,在家中行三。”蓑衣青年率先打破了沉寂,“表哥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的事……你不要怪他。”
陆三公子一边说,一边脱下了蓑衣,又取下了斗笠。
斗笠下的青年约莫十六七岁,只比楚时聿矮了半寸,轮廓鲜明,眉眼端正,鹰钩鼻。
眯眼看人时,眼皮总是往下微垂着,眉宇间萦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傲慢与阴戾。
陆成因暂时把斗笠与蓑衣挂在了墙上,接着道:“半年前,侯府那边就发现了你和识玥被掉包的事,却一直瞒着我家,祖父、祖母他们被瞒了好几个月。”
“表哥从年初离开国子监后,就去了闽州……”
“成因,我来说吧。”楚时聿打断了陆成因,抬手示意他噤声。
他混乱的心神直到此刻才渐渐沉淀下来。
从闽州北上的这一路,他一直在想,见到妹妹时,他该说什么,可当他真的见到人时,却有了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恐惧,心头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
楚蓁随意地挑了个蒲团坐下,臂弯里抱着她的那盘糖炒栗子,又对着表兄弟俩说:“随便坐。”
楚时聿撩了下袍角,盘腿在蒲团上坐下,一连串的动作自在洒脱,有种不拘小节的随性。
但站在大门口的陆成因没有坐,背手而立,身姿挺拔似松柏。
他饶有兴味的目光在楚蓁与她身边的黑鹰之间来回扫视着。
楚时聿垂眸理了理思绪,从头说起:“我楚家祖籍闽州,年初我从国子监退学后,就决定去闽州参加科举。”
“这件事我是瞒着侯府的,侯府的人只当我出京游山玩水……”
他从今年两月参加童生试开始,经历了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总算桂榜题名,考中了举人。
“裴家被抄后,外祖父在闽州听到了风声,特意派人去京城打听裴家的事,才知道了你的存在,知道你被二叔嫁给了裴锦之。”
楚时聿紧紧地握着拳,直握得骨节咯咯作响。
他的傲慢让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为了今年的科举,这半年来他只管闭关苦读,完全断了与侯府的联系,也没有安排眼线留意京城的动静。
楚时聿注视着与他相隔不过一臂之遥,触手可及的楚蓁,心口绞痛不已。
他可以想象,楚蓁被接回侯府后那种孤立无援的无助。
侯府的人没有把她当做真正的亲人,二叔不过把她视作保全侯府名声的一枚弃子,当时的她肯定很惶恐,也很孤独,就像是年幼时的自己……
他是她的大哥,本该陪在她身边的。
楚蓁一边听,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着栗子,羽睫半垂。
这栗子的品质很好,个头不大,但金黄色的果肉个个饱满,口干香甜粉糯,唇齿留香。
唔,等雨停了,她干脆去后山打些栗子,可以做成栗子酥和栗子糕。
“咔嚓,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