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了马车代步,众人的双腿得到了解放,白天大都躲在马车里补觉。
饶是如此,一天过去后,裴淮、裴治也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裴敬衍与楚时聿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车里不曾现身,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联想前晚雍州卫的将士在云来客栈门口盘问的事,裴家兄弟俩不禁心里咯噔一下,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地冒上心头。
难道说,雍州卫的人是在搜寻他们的踪迹?
为什么?!
他们裴家什么时候得罪雍州卫了?
兄弟俩心有灵犀地浮现了同一个答案——
长房!
一定是裴渊父子给自家惹祸。
裴淮、裴治兄弟俩越想越烦躁。
本来兄弟俩因为分家和裴如丹一意和离的事彼此生了嫌隙,现在因为共同的立场以及共同的敌人,又站到了一条战线上。
这一晚,他们在一家名为昭庆观的小道观投宿。
这道观本来是不接待外客的,可观主与上清观的无为真人是故交,冲着无虚是无为真人的师弟,给了几分面子,腾了两排厢房招待他们,又给无虚道长专门安排了一处清静的小院。
裴锦之被挪去了这处小院。
对于其他人怎么想,谢氏是顾不上了,今天是第三天了,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天。
锦之能不能醒,就看今晚了。
屋门紧闭。
门后,烛火通明,偶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自门与窗户的缝隙中飘出。
谢氏不安地来回在屋外走动着,目光时不时地往那烛光摇曳的方向瞟去。
夕阳西沉,余晖燃烧着西边的流云,染出一片万紫千红的晚霞。
微凉的秋风习习,天色渐暗,不知不觉中就到了逢魔时刻,天空变成一望无际的黛色,晦暗难明。
夜风渐大。
裴敬衍独自踩着落叶走来,双手背于身后,步履不疾不徐。
“家翁。”谢氏对着裴敬衍福了一礼,看到他也不意外。
毕竟,无虚道长与楚蓁已经连续第三晚给裴锦之施针,光是药浴散发的药味,就很难无懈可击地避过所有人。
更何况精明如裴敬衍了。
“怎么样了?”裴敬衍目光深沉地注视着谢氏,负于身后的手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攥了攥。
到了此刻,也无需再隐瞒,谢氏就把无虚道长那套针法的利弊都说了,最后道:“如果顺利的话,今晚锦之就可以醒了。”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谢氏的心跳不禁加快,心脏在胸腔内怦怦乱跳。
视线再一次投向了后方的那间屋子。
周围一片昏暗,唯有那间燃着四盏灯笼的屋子似天边的明月般璀璨夺目。
屋外又静了下来,侧耳倾听,似隐约能听到屋内无虚道长的数数声。
一遍遍地从一数到十,连谢氏的心跳也走到了相同的节奏。
突然,屋内响起了少女似珠玉般清脆的声音:“裴锦之?”
“锦之!”谢氏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却被楚时聿横臂拦住。
对上楚时聿那双与楚蓁相似的眸子,谢氏陡然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