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之间,从马背摔落的孙浩宇又想起了那日的折臂之痛,恍如昨日。
“咚!”
他重重地摔在了满是砂石的地面上,右肩恰好磕在一块尖石上。
那尖石如刀锋般深深地捅在他肩头,痛得他吃痛地嚎叫了一声。
饰有红缨的头盔也自他头上摔落,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周围静了一静。
谁也没想到孙浩宇在这大平地竟然会从马背上摔下来,旁边的焦晃等人一时愣住,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大人!”两个亲兵慢一拍地朝孙浩宇跑去,小心翼翼地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才有鬼了。”马车里的楚时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凉凉地斜了裴锦之一眼。
也不知道这厮从前对人家做什么了,把人吓成这样!
无虚道长读懂了楚时聿的眼神,顿生心有戚戚焉之感。
若非现在场合不合适,他真想和楚时聿谈谈心。
马车外的其他人至今还沉浸在裴锦之竟然苏醒过来的震撼中,表情各异,或是惊喜,或是不敢置信,或是惊诧,或是难以自抑的恐惧。
那些持刀的雍州卫将士再也顾不上其他人了,全都将刀尖转而指向了裴锦之所在的马车。
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知何时,天上的灿日被层层乌云遮蔽,天色也暗了几分。
萧瑟的秋风卷着片片残叶而来,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孙浩宇终于在亲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想拍掉身上的尘土,可右臂才一动,便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气,右肩钻心地痛,痛得他的五官狰狞变形。
经历过最初的惊惧后,孙浩宇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
阴冷如毒蛇的目光再一次投向了马车里的裴锦之。
眼前的裴锦之脸色苍白,消瘦荏弱得好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与从前那个意气风发、无所不能的裴少将军,判若两人。
是啊,裴渊死了,裴家倒了。
裴锦之再不是名震天下的西境军少帅,身后再无数十万西境将士作为后盾。
他身中西凉奇毒,虚弱不堪,再没有从前那种超凡的身手。
现在的裴锦之无足为惧。
裴锦之是生是死,也不过是在他的一言之间。
孙浩宇突然心情大好,以左手拍了拍胸前的尘土,一字一顿地说道:“别来无恙啊,裴锦之。”
“难得他乡遇故知,不如下车一聚,如何?”
他咧嘴笑了,声音冷得几乎要掉出冰渣子来。
不远处的裴淮、裴治兄弟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彼此互看了一眼,直到此刻方才确认昏迷了这么久的裴锦之竟然苏醒了过来。
“二哥,你说……”裴治凑在裴淮的耳边小声说道,心底浮现了一丝丝希望。
他想说孙晋鹏、孙浩宇伯侄俩的目标其实是裴锦之,既然得偿所愿,会不会放过他们其他人?
知弟莫若兄,裴淮自然知道同胞弟弟在想什么,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若是用一个裴锦之可以换阖家的安宁,便是父亲再偏爱裴锦之,也知道该怎么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