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之偏过头,黑幽幽的瞳孔中隐约有血色暗动。
目光望向了被寒影提在手中的孙浩宇,一派坦然又平静地说道:“当年孙晋鹏投靠了肃王,可惜家父在世时,苦无证据。”
“直到今天……”
他狭长的眸子半眯,内中所蕴幽深不可测。
闻言,李班头以及其他人皆是一惊,露出动容之色。
连裴淮、裴治兄弟俩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惊诧道:“孙晋鹏是肃王党?!”
“大哥什么时候知道?怎么不早跟我们说?”
裴锦之轻叹一声,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无凭无据又怎么能随意冤枉了朝廷二品大员。”
说得也是。其他人的表情也都变得凝重起来。
当年肃王之乱导致京城内血流成河,宛如人间地狱,比如姜、方两家人也有亲友故交横死在这场动乱之中。
孙晋鹏若是肃王党,那么他与孙浩宇便是罪该万死。
不仅是该杀,便是孙家九族都该一并落罪。
也难怪裴锦之直接令下属对孙晋鹏的人下了杀手。
这么一想,李班头以及其他人看着裴锦之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敬仰,少了几分畏惧。
“原来是这样,孙晋鹏这是要杀人灭口啊。”后方不远处的痩衙差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孙晋鹏打着趁人之危、以绝后患的主意,却不想,他的人反倒被裴锦之给反杀了。
说着,瘦衙差走到了李班头身边,用眼神无声地询问道,现在他可以去挑马了吗?
李班头心头又是一阵无力,声音从牙关中艰难地挤出:“三棒,让大伙都快点收拾一下,一盏茶后,我们就赶紧出发,天黑前应该来得及进入徐州地界。”
李班头朝裴敬衍的马车扫了一眼,心里现在比谁都着急:孙晋鹏奉命来兖州剿匪,只要他们进了徐州地界,就安全了!
他对着瘦衙差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吧。
瘦衙差便叫上了另外两个衙差,兴冲冲地跑去挑马了。
一盏茶后,又添了二十几匹骏马的车队再次上路了。
楚蓁摸了摸包袱里新添的二十个钱袋子,满足了,骑上虞家的小毛驴,闲适地与策马而行的楚时聿并肩而行,毛驴脖颈上挂的铜铃叮咚作响。
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地扬长而去,只留下官道上那一地横七竖八的尸身。
绝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到孙浩宇的佩刀以及身份令牌被挂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
风一吹,那块系着大红丝绦的金色令牌在半空中来回摇晃着,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无虚道长透过马车的窗口朝那块根本看不清的令牌望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与他隔桌而坐的裴锦之。
这辆青篷马车从外表看很不起眼,但车厢内已经重新布置过了,相当考究。
裴锦之的座板上铺了柔软皮毛的褥子,车厢中央固定着一张小桌子,旁边茶炉、茶壶、茶杯、点心匣子等等,一应俱全。
裴锦之执壶亲自斟了茶,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名门公子的优雅,丰神雅淡,丝毫不见一丝杀伐之气。
无虚道长盯了他良久,幽幽叹了口气:“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