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蓁眉目间那来不及收起的怜悯转而头投向了裴治。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前面这么堂而皇之地派官兵搜查的船只的人肯定不会是孙晋鹏。
“蠢材!”裴敬衍负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觉得这个老三实在是蠢不可及,“若是孙晋鹏追来了徐州,他现在低调尚且不及。”
孙晋鹏若放下剿匪的差事,擅自来徐州,便是渎职,重则丢官,他只会避人耳目,悄悄行事,又岂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游三哥深以为然地摸了摸下巴,对着池鹭招了招手:“小鹭,你悄悄潜到前头,去看看情况。”
“得令。”池鹭精神抖擞地应了,又上了那艘小舟,两名船工合力将小舟放下河去。
裴锦之拿出一枚铜哨将之吹响,尖锐的哨音很快就引来了远处的一头黑鹰,黑鹰悠然在他上方盘旋了两圈,也往前方飞去。
黑鹰去得比池鹭晚,回来的却比他更早,对着裴锦之低啸了一声后,就展翅俯冲进了船舱之中。
“承影!”小团子好奇地追着黑鹰去了,滋溜一下就跑没影了。
裴锦之眯了眯狭长的凤眸,修长的指尖在扶手上若有所思地点了两下。
其他人一头雾水地面面相看。
很快,他们就从随后归来的池鹭口中得知了答案。
“前面彭县码头飘着定国公府的旗帜,定国公府在找人。”
一句话令甲板上的气氛又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众人先是一惊,跟着又有种原来如此的感慨。
有道是:国之大事在漕。
现任定国公深受今上看重,自今上继位后,就任漕运总督,统管天下漕运事务,兼提督河道军务。
大概也唯有定国公的人敢在这片河道上,这般明目张胆地派官兵拦船搜查。
这条运河的霸主可不仅仅是漕帮,还有代表朝廷的定国公府。
裴家二房、三房的人皆是长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心道:只要不是孙晋鹏就好。
“定国公府的人?”三太太黄氏面露喜色,“难道是世子来了?”
“定是世子来找我们丹姐儿了。”
在黄氏看,夫妻间哪有不磕磕碰碰的,舌头与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女儿这性子过刚易折,又不愿意伏低做小,难免在言辞间触怒世子,世子一时失手动了粗,的确是世子的错。
但世子也低头认错了。
像定国公府这般钟鸣鼎食、权柄滔天的人家,别人求也求不来,女儿还有什么可挑的?!
一阵劲风突地卷起,黑鹰在黄氏身边擦身飞过,把黄氏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左脚差点被右脚绊倒。
她直觉地想骂人,但对上黑鹰冰冷的金眸,又噎住了,记起这头鹰可是能一爪子挖出人眼睛的。
黑鹰的后方,裴如丹紧随其后地自船舱中款款走了出来,身姿笔挺优雅,却又透着不动如山般的坚忍。
她显然是听到了黄氏刚才的话,素白手指将帕子攥得紧紧,仿佛快要崩断的弓弦。
她望着裴敬衍、裴锦之等人,目光没有分毫的避闪,启唇道:“祖父,二哥,秦长渡既是来找我的,我来见他。”
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她知道,就算到了岭南,她也不可能躲国公府的人一辈子,该来的终究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