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一开始觉得伯父一定会立即来救他,到现在,身心俱乏,已经不敢抱有这种奢望了。
伯父是不要他了吧?
绝望、饥饿、虚脱之下,孙浩宇两眼一翻,脱力地晕厥了过去。
楚蓁捏着鼻子轻飘飘地自他身边走过,裴小九学着楚蓁的样子也捏着鼻子,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
他身后是虞昭昭和姣姣,四人从高到矮鱼贯地下了船,全都捏着鼻尖,一副嫌弃的样子,看得谢氏与裴如丹忍俊不禁。
“祖父,娘,”楚蓁径直地走到了裴敬衍与谢氏跟前,含笑道,“我和晚晚要去一趟打铁铺。”
她与虞似、虞晚晚这几天都在研究改进火绳枪的事,她对枪械不算精通,只是从前看过一些文章提及燧发枪的原理,能在大致的方向上提点两句,但在具体的细节上,还是要靠虞家叔侄。
小厮闲云笑眯眯地也走了过来,拱手行礼:“裴老太爷,这望城小的很熟,您放心。”
他又转头对楚蓁说:“大小姐,望城最好的打铁铺在城西的四柳巷,小的领您和虞小姐过去。”
他们现在没马了,只好又辛苦驴儿给他们拉车,闲云帮着两个姑娘赶车,驴儿脖子上的铜铃铛一路叮咚作响。
黑鹰也跟了过来,就飞在驴车的上方,自高空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闲云赶着驴车穿过几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就来到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口,指了指巷子深处说:“那里就是赵家铁铺,大小姐,您别看铺子不大,老赵头那可是望城最好的铁匠。”
三人还没走到铁铺门口,便听见里头一阵叮叮咚咚的打铁声。
这家铁铺的确不大,也就老赵头父子两个铁匠而已,地上堆着一筐筐的铁矿以及一些打好的铁具,几乎没什么下脚的地方。
里头不仅嘈杂,而且还热,铁炉释放的热量让这里比六月的夏天还要炎热。
“赵师傅,这个你们能做吗?”虞晚晚仿佛全然感受不到炎热,把图纸掏出来拿给老赵头看。
老赵头皱了皱花白的眉毛,狐疑地看了看闲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铁管。”闲云半点也不心虚地说道,给老赵头的袖子里塞了个银锭子。
老赵头掂了掂袖子,乐了,大言不惭道:“我这儿就没什么不能做的。”
虞晚晚神采奕奕地与老赵头父子俩细说起了图纸,而楚蓁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干脆驾着小毛驴去巷子口等她了。
这才一会儿功夫,巷子口便是一片嘈杂,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
楚蓁轻轻地“吁”了一声,驱使毛驴慢慢地踱了过去,这才发现这些围观的路人围的是巷子旁的一家医馆。
“走走走!”一个中年男子没好气地嚷着,“这人都死了,还往我们医馆抬,你这小孩是什么道理?”
“我义父才没死呢。”少年粗噶的公鸭嗓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高亢,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他还有气息,也有脉搏。你们仁心堂真是庸医!”
“他这是‘尸厥’,跟死人也没两样了。”中年男子不耐地拔高了嗓门,满满的嫌恶,“你把一个活死人送来,是不是想讹我们仁心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