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旧衣,邵秋实跟着拐子李沿着街道往城内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一条青石街板的小巷。
拐子李上前叩开了一扇厚实的木扉,对探出头来的门房赔笑:“劳烦,找一下魏妈妈。”
“等着。”门房不耐烦地丢出一句,门哐地一下关上了。
邵秋实顺着木门往上,看见挂在门楣上的写着傅府的匾额,真是底蕴深厚的大户人家啊,门房甩门发出那样大的力道,头顶的匾额竟是青石巍峨纹丝不动的。
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工夫,紧闭的木门再度开启,高门槛里站着着圆脸水桶腰的中年妇人,似是刚吃了饭,肥厚的唇上一片油润:“拐子李,又从哪儿拐来的孩子?”
“是买,买来的,有白纸黑字的身契,明码实价地买来的,”男人嘿嘿地笑,露出一口黄牙,牵着邵秋实往妇人面前一送,“若不是清清白白来的孩子,我哪里敢往魏妈妈面前送?”
魏妈妈看向邵秋实,因为拐子李不着痕迹的恭维而露出笑容的脸上笑意缓了缓:“这么小?有六岁吗?”
“八岁了,就是吃得不好,看着瘦,其实健康得很。”拐子李忙道。
魏妈妈上下打量邵秋实,摇了头:“八岁了?还这样瘦小,谁知道有没有暗病,不要不要。”
“真的不是病孩子,她干活特别利索,又快又好。”拐子李忙道。
“都说了不要了,”魏妈妈语调尖利起来,“你怎么这般帮她说好话,莫不是你跟哪个窑姐生的?”
“哎哟,魏妈妈,”拐子李叫起屈来,“哪里就是我生的了?我这个德行,就是我愿意,那些个窑姐也不愿意啊!不过是看她可怜,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知道魏妈妈你最是良善不过了”
“拐子李,你这人……”魏妈妈还要再嘲讽两句,看着拐子李不着痕迹塞进手里的东西,垫了垫,拔高的声音陡然低下来,“倒是会做人。”
邵秋实瞄了一眼拐子李塞进魏妈妈手里的东西,该是铜钱,这是下血本了。
拐子李赔笑:“哪里就是我会做人,都是贵人们给脸,魏妈妈你给脸。”
魏妈妈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因为得了好处,还是因为被恭维,表情畅快:“行了,去账房签单子吧。”
“我再嘱咐她两句,这就去,”拐子李点头哈腰地给魏妈妈赔笑,转头冲站在旁边的邵秋实低语两句,“别忘记你应承我什么,一半的月钱,别忘了。”
邵秋实默默点头,原本请苏培伦帮忙就只是买了个保险,如今看来只拐子李就够用了。
早知道有拐子李说项就能成功进入傅府,她就不浪费向苏培伦开口的机会了。哪怕是要个三五两银子傍身,也比现在一穷二白浑身上下摸不出一个铜子强。
“你同她说了什么?”魏妈妈状似不经意地问。
“自然是吩咐她快快好起来,好好干活,报答府里,报答妈妈。”拐子李瞎话是张嘴就来。
“算你识相,”魏妈妈又哼了一声,“行了,去签单子吧。去账房那路你是常去的,就不让小厮领着了,一路上管住了你的眼睛和腿,否则就小心你的命。”
拐子李点头哈腰地走了。
关了门,魏妈妈叫上邵秋实:“跟着我,别乱走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