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煦路181号,素琼女士的管家秦安正在教导梅里莎插花。 “看到没有,这样高低错落才有层次感,适合摆放在门厅里,花器用得不对,那个陶罐只能插浅色素雅的插花,换夫人房里的景泰蓝出来。”秦安仔细说道。 “明白。”梅里莎赶紧去换了花瓶出来,“我放到门厅里去了。” “去吧,别忘了把花瓶外面擦擦干净。”秦安嘱咐道。 “是。”梅里莎飞快地跑去将花瓶放在门厅,又飞快地跑回来收拾剪下来的花枝。 “你不用这么卖力的,”秦安有些心疼小姑娘,“坐下喝口水吧。” “我不累!”梅里莎快乐的说。 秦安笑了笑,将给梅里莎的水放在桌子上,问:“你那个父亲还有没有来为难你?” “没有,”梅里莎高兴的说,“我都没在看见他了,前天他说要带我出去走走,我还要多谢秦姨你帮我拦住了他。” “嗨,这有什么,我也是看不惯他,”秦安摆摆手,“我年纪大了,见多了卖儿卖女的,但那都是家里太穷才卖的。这种家里不缺钱,还想把女儿卖给老头子任人糟践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就多嘴说了几句。” “多亏秦姨说了那些话,要不然梅先生肯定不会放过我。”梅里莎感恩的说。 “你放心,你在夫人这里干活,就是夫人的人,逼良为娼这种事,夫人是最不肖的。”秦安说。 “在夫人这里干活,我很高兴,能读书认字,还没人欺负我,我很满足了。”梅里莎说。 “这可不行,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可以认命的做一个仆人?难道就没有上大学、找工作的念头吗?”秦安说,“就算你不考大学,但总要有自己的目标吧?” 梅里莎有些惊讶,从没听说过主人家会告诉仆人“要上进”、“要有出息”、“要奔将来”这样的话,一般情况下,仆人的未来是和主人牵在一起,就算有想脱离主家的,也都是自己私下打算,光明正大说出来,就是“不忠”,何况秦安还力挺自己。 大概是梅里莎的眼神太露骨了,秦安女士哼了一声:“你真把夫人当成封建大老爷了,我们夫人可是有新人类风范的当代名媛,连胡适先生都称赞夫人的风骨,特别为夫人取了‘瑾风’为字,压迫剥削别人一辈子这种事,夫人永远不会做的,。” 梅里莎更加惊讶了,秦安女士在梅里莎的眼中找到了优越感:“不行,你这样下去将来还不真成了封建奴才,还是给你多看一些进步的报刊杂志吧,我想想······有个叫鲁迅的写书挺不错的,《呐喊》怎么样?” 秦安女士唠唠叨叨的跑去找杂志了,梅里莎握着扫把,突然就想哭了。 “怎么了?”厨房帮佣杜妈妈端着午餐走了上来,“里莎,眼睛红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梅里莎笑了,“这里真好。” “你爸爸又来了?”杜妈妈担心的说,放下了给瑾风夫人的午餐,“别担心,他要是再敢来,我就用擀面杖砸烂他的头!” “放心吧,杜妈妈,那个假洋鬼子不敢从我手上要人的,”瑾风夫人靠在卧室门口,笑着说,“梅里莎我保定了,你要不放心,就收她做干女儿或者干孙女都行。话说,我的午饭呢?我快饿死了。” “来了,夫人,”杜妈妈将午饭端给了瑾风夫人,“夫人你说话要算话,一定要保住里莎啊,你要是食言,老身我就不干了!” “这可真是太吓人了!”瑾风夫人咯咯笑起来,“我一定不敢!” “说好了,里莎要做我干女儿的!”杜妈妈回头问,“里莎,你答应吗?” “我······”梅里莎有些胆怯。 “她答应了!”瑾风夫人代替她说。 “那就好!” 梅里莎看着她们嬉闹,眼圈又开始红了。 梅里莎在梅家长大,从来都是过得像是奴仆一样,梅家人给她灌输的人生观也都是感恩梅家、感恩老爷夫人,忠于梅家、忠于少爷小姐,为了梅家贡献一切,为了梅家人付出一生,类似这样的观念,梅里莎是作为奴隶被养大的,在沪城的大街小巷里接受了混混的叛逆思想,又在教堂学校里接受了慈悲、爱和平等的洗礼,这让她的思维一直处在很混乱的阶段。而在金书尾公寓和福煦路181号的日子里,瑾风夫人和秦安女士的教导渐渐梳理了梅里莎的思想,厨房帮佣杜妈妈的存在也像是祖母一样温暖了梅里莎的心,这比梅家更像是家的地方,才是真正塑造梅里莎灵魂的地方。 “嗨,女士们,你们在聊什么?”鲍尔先生从楼上下来了。 “马克斯,我们觉得小里莎打扮的有些老气了,你觉得青春女孩应该穿什么?”瑾风夫人笑着问。 “旗袍,这是我来华国见过的最美丽的时装。”鲍尔先生说,“亲爱的,今天有请柬吗?” “当然,”瑾风夫人道,“请柬依然很多,你需要仔细筛选一下。” 秦安女士把放着请柬的托盘端给鲍尔先生,鲍尔先生拿过上面的一沓请柬坐在沙发上挨个看了一遍:“亲爱的,下午你有没有时间?” “当然!”瑾风夫人说。 “晚上有宴会,陪我一起去吧。”鲍尔先生说。 “乐意之极。”瑾风夫人欢乐的说。 “这里有张来自汇丰银行买办席立功先生的帖子,”鲍尔先生说,“我们的宅子可是这位先生友情赠送的,作为德意士国的办事处。” “原来蒋夫人是慷他人之慨。”瑾风夫人笑着说。 “蒋夫人希望有人能送我一栋房子,有的是大把的人愿意。”鲍尔先生说。 “今晚什么时间?”瑾风夫人问。 “晚上五点钟,我回来接你,我们一起去。”鲍尔先生说。 “我在家等你。”瑾风夫人说。 鲍尔先生出门了,瑾风夫人把帖子递给梅里莎:“把它放在门口,出门的时候我要伸手就能拿到它。” “当然,夫人。”梅里莎接过了那张帖子。 那是一张做工非常考究的帖子,通体都是非常素雅的淡淡的橘红色,镶嵌着金边,字迹是很优美的手书,看来帖子的主人很看重这次的邀请,帖子的封面上一株怒放的白山茶清晰的印刷着,每当看帖子的时候,金色的线条带着流光溢彩的倒影,将人脸切割成了数个小块。 梅里莎按照瑾风夫人的嘱托,将帖子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下午,鲍尔先生的车子准时停在了福煦路181号的门口,瑾风夫人打扮的花枝招展,脚步轻快的坐上了车子,跟随鲍尔先生前去赴宴。 梅里莎送她们离开,随后回到宅子里,和大家吃完晚饭,就都回房休息去了。 梅里莎回到自己房间,照常进了伊甸园。 已进入伊甸园,她立刻惊呆了,伊甸园里又多了两亩地!在她不在伊甸园的时候,这里又扩张了,这可真是令人惊喜的发展。 多出来的两亩地分别在两个果园后面,其中一块紧邻着竹林后面多出来的那块新土地,另一块在玉米地后面。 既然有了土地,梅里莎决定把养在翁中的树苗都种下去,数了数自己的果树,又有点犯难了,她有二十多棵果树,分别是莲雾、桑树、猕猴桃、杨梅、车厘子、黄桃、无花果、番石榴、海南人参果、砂糖橘、木瓜、山竹、红毛丹、杨桃、人参果、百花果、百香果、黄皮、菠萝蜜,山楂、枸杞、椰枣、布朗、芭乐、乌梅、蓝莓、西梅、释迦、红提、绿提、葡萄酒葡萄和马奶葡萄,另外还有可可树、橄榄树、罗汉果、核桃、板栗、开心果、榛子、银杏、白果、槟榔果、腰果和栗子这些干果树。 另外还有二十余种松树。 其中无花果、猕猴桃、黄桃、蓝莓、砂糖橘、可可树,因为树形比较好看,或者梅里莎喜欢吃,已经种植在了中央家园之中,剩下的还没有种下去果树尚有二十多棵,梅里莎上次问过卖树苗给他的商人,外面每亩地可以种植二十多棵果树,但是伊甸园的果树都长得很高大,于是梅里莎决定将以前的树木再种的稍微稠密一点。 一号果园里,梅里莎原本就打算将八棵荔枝树去掉四棵。正好其中有三棵荔枝树的树干早就靠拢在了一起,现在它们就长在了一起。另有两棵荔枝树已经快要长到一起了,因为被其他树压得太紧实了,长得也不怎么好,梅里莎就将这两棵树去掉了。另外又去掉了两棵和其他树长得比较近的荔枝,空出来的位置也没打算栽植新树,这是为了给老树留下喘息的空间。 唯一的梨树长得很好,因为在边上,其他树欺负不到它,已经很高大茂密了。剩下的树木也都长得很好,平均树围都像人的腰那么粗了。 梅里莎于是决定不再往一号果园栽树了。 二号果园只有橙子、柚子、芒果、枇杷、龙眼,樱桃、榴莲这七棵树,梅里莎决定再往里面栽植五棵树,挑选了百香果、菠萝蜜,布朗、芭乐、莲雾种植了进去。 然后挑选了桑树、杨梅、车厘子、番石榴、海南人参果、木瓜、山竹、红毛丹、杨桃、人参果、百花果、黄皮、山楂、释迦这十四棵树种在了一号果园后面的果园里,命名为三号果园。 玉米地后面的那块新土地上,梅里莎栽种了橄榄树、罗汉果、核桃、板栗、开心果、榛子、银杏、白果、槟榔果、腰果、栗子和椰枣这些果树,命名为一号干果园。 竹林后面的新土地,梅里莎把自己所有的松树都种了下去。 这样三个新土地就都利用上了,梅里莎感到很满足。 梅里莎在中央家园之中还有,枸杞、乌梅、西梅、红提、绿提、葡萄酒葡萄和马奶葡萄,但因为没有土地了,梅里莎只能将它们暂时继续放在翁中继续养着。 梅里莎种植完树苗,在水渠中洗了手就离开了伊甸园,来到房间后她感到在空间里的劳动已经消耗光了她的能量,想起厨房里还有剩下的晚饭,决定去吃一点。 梅里莎于是拿起烛台离开了房间,走廊上已经熄灯了,梅里莎小心的走下楼,来到了通往厨房的拐角,然后她自然地看向了大门的方向,门被锁的很好,梅里莎放心的向厨房走去。 她刚刚踏出一脚,福煦路181号的大门被嘭的踹开了,梅里莎惊讶的看了过去。 瑾风夫人狼狈不堪,瘫软在地,被邱清泉拖回来了。 “怎么回事!”梅里莎惊叫起来。 邱清泉一巴掌拍开客厅的电灯,双手将瑾风夫人架起来搬到了沙发上。 梅里莎费飞奔过去,扶起瑾风夫人的头,夫人已经陷入半昏迷了,满脸都是泪痕。 “这是怎么回事?”梅里莎惊叫道。 “鲍尔先生被送进医院了,我送夫人回家。”邱清泉面无表情的说。 “怎么回事?”这是梅里莎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食物中毒,我想。”邱清泉的脸上自进屋以来第一次出现表情,那是一种混合着嘲讽的愤怒,“别问太多,照顾好你家夫人。” 然后梅里莎就看见邱清泉从腰带上拔出了随身的手枪,像是要上战场一样,走出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