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走后,梅里莎的生活还是老样子,每日辛勤劳作,半夜才得休息,她每次进入房间都是立刻进入伊甸园好好睡上一觉,修整了一天的疲劳,吃上一顿好的,这才离开伊甸园,躺在外面的小床上等待天明。 伊甸园的生活就像是世外桃源,然而再怎么喜欢,也不能一直住下去,毕竟你住的再久,离开的时候,外面还是当时的模样。梅里莎也不想进去一年半载,只有自己一个人,出来的时候话都不会说了,人还长大了一截,一定会被当成妖怪的,那么她那个承载着伊甸园的绿石头一定会被搜走的。 给梅里莎带来伊甸园的绿石头只有核桃大,梅里莎在瑾风夫人那里的时候,用结实的绳子编织了一个有着小袋子的结实的腰带,装上石头系在腰间,用衣服盖起来,尽可能减少被发现的机会。 从瑾风夫人那里来到梅家后曾有一次险些被发现了,艾特给梅里莎搜身时发现了那块石头,梅里莎的心脏都险些跳出来了,她差点和艾特拼命,但石头未曾摩擦时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艾特根本没留意,直接就放过去了,也没给梅夫人报告说梅里莎“捂了一块石头在肚子”上这样的事,梅里莎这才松了口气。 自那以后,梅里莎更加小心的隐藏着那块石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梅家的伙食很差,梅里莎每天只有两粥一饭可以吃,粥特别稀,饭都是剩饭,有时候还馊了,梅里莎根本吃不饱,只能一天劳作之后,晚上来伊甸园补充顿好的。 然而,伊甸园也不是什么都有的,曾经梅里莎用麦子和玉米换取大米和面粉,但在面粉和大米都吃完以后,伊甸园能吃的主食就只有面包树果实了,再就是青玉米。菜也不好做了,因为梅里莎没有食用油和调料了,只能用水煮着吃,虽说伊甸园的菜特别美味,但老是煮着吃也会厌倦的。 梅里莎觉得她应该拥有一块香料地了。 六月之后,伊甸园又有了一块新的土地,这次是在花园后面,花园疯长的花草在不断生死循环下给伊甸园贡献了第四块新土地,梅里莎一刻没停歇,立刻将在瑾风夫人那里时搜集的香料种子都种了下去,没过多久,伊甸园就有了新鲜的香料。 然而还是没有盐,盐这种东西,是不能在植物上长出来的。 然而吃的东西并不是重要的事情,梅里莎最在意的是玛丽来访时说过的,梅家人所有的身份证件都在一个铁箱子里,铁箱子放在梅夫人的衣柜里。 梅里莎上次偷盗了梅家的东西,确实在梅夫人的衣柜里发现了一个铁箱子,因为打不开,直到现在都还在伊甸园的土地上放着。 梅里莎等不下去了,她拿了一把斧头,进去伊甸园,全力将铁箱子劈了开来,然后确确实实从里面拿出了厚厚一叠的各种证件,梅里莎心中欣喜若狂,有了这些,她就可以离开沪城了。 然而梅里莎还需要再等等,因为她已经没钱了,她取自梅家的巨款都已经支援了哥哥和瑾风夫人,她自己已经没有钱买车票了,梅里莎思索着上次的无本生意可以再做一次,只要有钱买车票,离开沪城她靠着伊甸园也不会饿死。 但她还需要先打听清楚,怎么才能买到车票。 宴会之后,梅查理在夫人的化妆台前里仔细的刮着脸,梅夫人则在挑选今天的睡衣和明天要穿的衣服,两人的心情都特别的好。 “王夫人答应帮我们问问俄罗斯那边,尽量放我们的机器过来,”梅夫人高兴的说,“张家也愿意和我们合资办厂。” “张太太还和我说了一件事,”梅查理寻思着另一件事情,说,“她和我算了一笔账,原来当包老板那么挣钱呢。” “什么?”梅夫人不解。 “你算算,一个包身工一天的工钱是十块到十二块,但他们一个月最多也只要花六块钱,每人每年可赚70至80元,最多可达96元。”梅查理的脸色有些兴奋的发红,“只要有一个房子,养上一百个包身工,每年就能收入八千多块了。” “八千多块?这不过是我以前买上几件衣服的价钱罢了,”梅夫人说,“哪里值得你这样高兴的。” “你也说是以前,”梅查理叹了口气,“王夫人虽然答应帮我们说说看,但是那些机器却未必一定能要回来,别忘了中苏已经断交,王家的人脉未必能起到太大作用。万一不能,我们家里就必须想些别的办法来挣钱了,我所有的积蓄都赔进去了,只能想些成本低的挣钱办法,还有什么能比包身工的成本更低的吗?” “可是那也太低贱了,管理包身工的那群人,自己身上也像是透着包身工的气味,那太可怕了,我们真的必须这么挣钱吗?没有别的更加上等的办法了吗?”梅夫人问。 “夫人,我也知道那样很不好,但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毕竟挣钱比较重要,安娜已经十九岁了,我们必须想办法给她攒嫁妆,要让她嫁的风风光光的,”梅查理说,“何况,就算做包身工生意,也不一定要我们亲自出马呀!” “你想怎么做?”梅夫人问。 “只要有一间房,一间十多平方米的房间,就能住上二、三十人,再雇佣两个看管的就行了,”梅查理说,“我们又不用亲自出面,只要按时收钱就行了。” “这样行吗?”梅夫人问。 “当然可以,”梅查理说,“我记得你们袁家在万年东路有一栋房子。” “那是我祖母娘家早年居住的,因为附近都是些贱民,我们一家也不让祖母经常过去,后来祖母娘家人都不在了,房子就被我父亲继承了,现在就留着收些租子,因为房子年久失修,现在也租不到什么钱了。”梅夫人说。 “你马上写信,向岳父借来用用,”梅查理说,“那里地方大,加上院子,改一改能有七八个房间,可以住上一百八到二百人,”梅查理思索着说,“再雇佣四五个看守的,刨去开支,一年少说能挣八千块。” “那我明天写信。”梅夫人说。 “我明天去毛织厂把孙大头叫过来,他跟我时间最长,也最衷心,就把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梅查理说。 “包身工是要吃喝的吧?”梅夫人问。 “每人签上三五年合约,一单一棉两身衣裳就够了,”梅查理说,“吃饭简单,包身工什么不能吃?好糊弄,让毛织厂按点送上两桶粥过去就行了。” “没想到我们也会有要进行这种下贱生意的时候,”梅夫人怏怏不乐的说,“就没有什么更挣钱的生意了吗?” “生意倒是还有个我们能做的,”梅查理犹犹豫豫的说,“但是就怕不好做。” “什么?”梅夫人问。 “军队的生意,”梅查理说,“军队为了筹集军资,勒令多地民众种植洋烟,包销外地,现在需要不少大烟买办。” “这可以啊,”梅夫人惊喜的说,“有什么限制吗?” “要求用家资作保。”梅查理为难地说,“我就怕万一找买办是假,骗取家产是真。” “这······”梅夫人为难了。 “岳父身在姮城,那是最大的大烟中转站,”梅查理说,“还请夫人去信的时候向详细询问岳父为上。” “我这就去写信。”梅夫人说。 “写信太慢,夫人草拟电报,明日一早我去电询问。”梅查理说。 “好。” 第二天,梅夫人的电报发了出去,然而袁刚回电说大烟交易都在军队手上,他需要打听一下,请梅查理等上一等,几天后,他告诉梅查理,他最好还是放弃大烟买办,因为这事情利益太大,很多人都在争,万一得罪人,梅家是扛不住的,梅查理只好怏怏不乐的放弃了。 好在一个星期之后,梅家得了王家的消息,俄罗斯的那批先进机器可以从海路运到沪城来,梅查理这才松了口气。半个月后,机器抵达沪城,梅家和张家合伙开启了纱厂,用张家的地,梅家的机器和包身工,纱厂顺利开业了。 然而,到了十月底,世界经济危机爆发,大家做生意都变得很艰难,银行轻易不肯贷款,商户轻易也不肯赊账了,甚至还有私人银行倒闭的,不少储户都跳了楼,梅查理的生意也变得艰难起来,因为不少工厂停工,包身工的身价也下跌了,在这种环境下,梅查理只能慢慢挪日子,等待好的发财机会。 也许是梅查理多年的钻营真的起了作用,没多久梅查理就听到了一个消息,他赶紧趁着吃饭时跟他夫人商量。 “周祥生先生你知道吗?”梅查理问。 “就是我们租赁汽车的那位汽车大王?”梅夫人问。 “是的,前些天见到他时,他提到一件事情我挺在意的,”梅查理说,“倪少涵倪师长近日要来沪城了。” “那是谁?”梅夫人问。 “是蒋氏中府军第二军中将军长,”梅查理说,“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前段日子还参与了对李宗南、白崇禧的讨伐,战功累累呢。”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梅夫人问。 “夫人,我们不是想要得到军队的鸦片买卖吗?这个人不顶用,还有谁能顶用?”梅查理说。 “可是我们也不认识军队的人啊,何况又是那么大的官,”梅夫人为难地说,“就是送礼,也没个机会啊。” “夫人,你可知道此人为何要来沪城吗?”梅查理说,“蒋氏中府军一直奔波于战场之上,倪师长也不列外,可他还是来到了花花世界的沪城,难道是为了军务不成?” “他是来······” “这位倪师长有一大爱好,就是赌博,”梅查理说,“他此次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一过赌瘾,我和沪城各赌场关系都不错,找人留意一下,还怕找不到愿意通知我们的?” “赌博!”梅夫人眼睛一亮,又变得灰暗了,“得了吧,我们可没有足够的钱财能够输给他了。” “钱没有,可是有别的,”梅查理说,“王夫人,就是玛丽的婆婆,有一栋宅子,我们可以说服她把宅子送给倪师长。” “那也是王夫人送了人情,我们呢?”梅夫人问。 “我们可以送人啊,”梅查理说,“倪师长有了宅子,不是差一个能服侍他的人吗?” “你想······” “梅里莎不是现成的吗?”梅查理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