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的时间总是很短暂的。 当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解决好了所有事情后,已经是大后半夜了,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眼看就要大亮。 古代是没有明确的时间显示的,药研略微估算了一下,用粗糙的测量方式,预计他们也只够休息3,4个小时左右。 他与其他几位刀剑男士对视了一眼,随后对着一旁静坐的审神者说道:“大将,请您先休息吧,我们来为您守夜。” 刀剑付丧神的身体结构与人类不同,虽然拥有人身,到底本体是刀剑,只要有支撑他们的灵力,哪怕是连续几天不眠不休,也不会产生太过严重的影响。 相对比人类的身体就会脆弱很多。虽然审神者看起来是一位很不简单的人物,但他们认为审神者也不会超脱于人类的范畴,无论如何,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毕竟接下来要在这个时代逗留多久可不好说,会不会再遇到突发情况也不好说。 所以在所有刀,和审神者挤在一间屋子的情况下,他们隔离开一个安静的区域,翻出唯一的一席被子让审神者休息。而付丧神自己则合衣坐卧在障子门旁边,随时警惕外面的情况。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替身明智光秀开始在神社内召集自己的手下,酝酿着围攻本能寺的计划。 泠苏与刀剑在房间内暗中观察。确认历史真的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其间神社的神使又来了一次,她这回没有穿巫女服,而是一身便衣。与第一次的警惕略有不同,这一次她看着他们的目光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走到泠苏身边,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人不在这里。” 泠苏身形微顿。 她转动眼珠,淡声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姬君知道我在说什么。”神使回答她:“这是神明的指引。” 泠苏顿了顿,看着她的侧脸,轻笑道:“既然如此,想必神使大人已经知晓方向了吧。” 特意跑过来,暴露自己,只为了告诉他们人不在这里。 她若真是这样的人,恐怕这个神社的神使位置也坐不稳。 果然,女人给了她答案:“社屋后的寝殿,那位大人在那里消失了踪迹。姬君可在队伍离开后前去查看。” “不过有一点很是奇怪,那位大人是自己走进了后面的寝殿,抛下一屋子的人自顾自离开...这并不是那位大人的作风。更像是被什么人控制住了。” “我知道。”泠苏点了点头:“同样的把戏。” 那个在这次3304号本丸审神者事件中最违和的傀儡术。 从开始到最后结束,始终都贯穿着事情始终,多次起到关键作用。 “我会去看看,多谢你的信息。” “不谢。”神使说完,转身离开,继续安排神社里大大小小的事物去了。 如此纷杂的战乱年代,即便是有能力的神使想要支撑起一座神社的安危也是一件十分艰辛的事。但好在她一直坚持,事实证明,历史上最终也留下了这座神社的痕迹,让它没有完全的消磨在时间的洪流中去。 “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泠苏目送着她的身影远去。良久后,柔声说道。 “主君?”一期一振疑问道。 泠苏看了他一眼:“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一期一振:“......”心口被重伤。 从神使刚刚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是知道了昨夜这间社屋里发生了不寻常的时间,而且起因不在泠苏,而是其他人。虽然泠苏事先下了暗示,让所有人下意识避让那个地方,狐之助也接着政府的能力改变了社屋的磁场,不让他们被打扰,也不让神社里的其他人察觉到异样。 但作为神使,拥有灵力的巫女可以发现蛛丝马迹也是正常的。 而作为她最开始的怀疑对象,泠苏是阻止的一方,这也是她在一夜之后态度转变的原因。 没有哪个神使会希望自己的神社降临祸端。 况且在那之前,她早就提醒了她,雨夜是一个绯色盛行的时刻。 这个时候,将情报分享,显然是一件正确的事。 因为处理事件的是泠苏,神使的做法会让她的时间大大缩短,尽早还这里一个清净。 这个时候,压切长谷部醒了。 他先是有些茫然的环视四周,然后一下子反应来了什么,猛得从榻榻米上弹跳起,右手摸上了自己的腰侧。 空的...... “如果你是在找自己的本体的话,它在我这里。”药研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扬了扬手上的刀。 “你!”本体在昏迷中被夺,压切长谷部皱眉,表情一点点染上凌厉。 然后他一拳头挥了过来。 阻拦他的不是药研,也不是他的哥哥一期一振,而是审神者。 只见她一把就挡下了付丧神用尽全力的一击,手指纤细,却将男人修长宽大的手牵制在自己的掌心中,稳稳不动。 泠苏就像是幽灵一样转瞬间站到了压切长谷部的面前,直视着他,开口淡淡说道:“在那之前,不如看看你身体里充斥的灵力究竟是谁的?” 压切长谷部微微一怔。 他苏醒后本能的遵循上一任主人的命令,斩杀一切站在他面前,除审神者之外的人。而这样的行为成了习惯后,让他在重伤苏醒后,下意识忽略了身体里的怪异感。 “主......主人...死了?”他磕磕巴巴道。但这个主人显然指得不是泠苏。 原主的灵力消失得干净,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位少女的灵力。且那灵力阴冷血腥,像是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没有。”泠苏说:“3304号本丸的审神者因为恶意改变历史,被时之政府收押,目前正在列举证据资料阶段,好对她提起诉讼。最后的判决结果很有可能是死刑。” 不论是被审讯逼供死,还是...... 她目光微暗。 晃神是短暂的,她很快将注意拉回眼前,注视着面前的付丧神。 “从现在起——”泠苏向前倾斜身体,双手轻柔捧着眼前刀剑付丧神的下颚,长长的指尖按压在他的脸上,有些微弱的刺痛。 压切长谷部听到对面的少女轻声说道,声音清幽缥缈,似梦幻。 “从现在起,压切长谷部,你是我的刀。” 他怔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在很多本丸,审神者们都期盼着拥有一把压切长谷部。因为就像政府所描绘的付丧神性格一样,他是一把对主人可以说是最有用的刀。上到为主人处理公务,下到帮主人管理本丸,压切长谷部可以说是做得井井有条,而且比绝大多数审神者做得还要好。 但这无疑对压切长谷部这把刀来说,是痛苦的。 因为忠主。所以对主君尽心尽力的辅佐,满足主君的任何愿望。 而他对主君的定义,在于他是谁的刀。 他是最善变的人,因为他忠诚的永远只是当下的主君。他又是最长情的人,因为每一任主君,他都百分百的付出,毫无保留的将自己交了出去。 珍爱这把刀的人,会许给他一辈子,让他永远侍奉左右。而不珍爱的人,会让他经历亦主,在一次次的付出,被舍弃。再度付出中,遍体鳞伤。 人尚且无法承受这样的沉重,更何况是付丧神。 她看着他紫色的瞳孔在一瞬间炙热,又很快沉寂下来,眼中空洞,又悲怆。 那双眼睛的情绪如此复杂而又繁乱,泠苏有些看不懂...或许他自己也不懂这到底是什么。 他张了张口:“只要是主君......” 只要是主君,然后呢? 然后要说些什么? 他忽然就茫然了。 泠苏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双凤眼悠远深邃,似无边的深渊,又似冗长的巷道。微微弯起,如妖如魅,千载荒凉。 她说:“我不需要你承认你是我的刀。” “但你是我的刀。这一点来自新主的命令,你必须牢牢熟记于心。” “我的刀,就算有一天不要了,也只能碎在我的手里。因为我不会让任何人指染我的东西......所以,我会是你的最后一任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