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睡得早,次日清晨娑臣醒来时天才蒙蒙亮,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思考着不二周助是否醒了,才慢吞吞地下了床。 从高层公寓楼看出去,今天的天气似乎不太好,理应透出熹微晨光的东方被朦胧的阴云笼罩,只散出黯淡的几缕光。娑臣不由得有些担忧。她来之前查过天气预报,今天理应是晴天,而且温度不低,所以只带了一条咖色的毛衣裙和打底的白衬衫。晴朗的天气里这两件衣服是足够了的,不过如果下起雨的话恐怕会有些凉。 娑臣苦恼了一会儿,还是换上了衬衫,并套上了长裙。她照了照镜子,之前剪短的头发已经长长了很多,不过比开学的时候也才长了一点,此时堪堪过肩,末梢微微翘起来,大概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压到了。 客房和副卧共用一个卫生间,娑臣洗漱过后去书房找了本《茶花女》便坐在飘窗上看了起来。真田平藏平时会在这里看书,偶尔才会在此办公,娑臣和弦一郎先后都获得过自由进入的许可。 真田平藏的年龄比弦一郎和娑臣大了不少,但三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代沟。事实上,不仅他们三人之间没有代沟,佐助也是人小鬼大,木着一张脸像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其实什么把什么都看在眼里。 娑臣边走神边看书,故事情节没看进去多少,只依稀记住了几个人名。她正要翻页从头看起,便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是真田平藏走了进来。 “娑臣啊,醒的这么早?”真田平藏打了个哈欠,揉着头发坐在书桌旁启动电脑。 娑臣应了一声,问道:“大哥,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她昨天晚上九点半就上床睡觉了,佐助更早一些。两人都不知道出去应酬的真田平藏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一点多吧,这算早的了。”真田平藏又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才八点,唉,真是老了,吃不消。” 娑臣低头看书,轻笑了一下:“弦一郎哥哥每天四点就起床了。” “弦一郎他啊,可真是个怪物。”真田平藏也笑了起来,随即唔了一声,“对了,月初他生日的时候我订了个Sweet House的蛋糕,你们应该吃到了吧?” 娑臣愣了一下,啊了一声,脸上还是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惊讶。她看着真田平藏,有些释然:“原来是你订的啊。” “对啊,听说是十分美味的限量蛋糕,就拜托朋友帮我订了一个。”真田平藏漫不经心地敲着键盘,“怎么样,味道应该不错吧?” 娑臣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靠在抱枕上,轻叹了一声:“味道很好。大哥,下次订这些东西之前,打个招呼吧。” “这有什么……”真田平藏反应过来,定定地看向娑臣,“你以为是迹部家那小子订的?” 娑臣抬眼看他,并没有否认:“我去年生日的时候他从英国空运了一个两米高的蛋糕过来。” 当时收到那个号称白金汉宫皇室甜点师花费半年时间准备的巨大翻糖蛋糕时,娑臣正在学校里上课。 蛋糕被送到学校,好在门口的保安尽职尽责地拦了下来,不然肯定要引起骚动。 饶是如此,学校的老师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了有一个学生的生日蛋糕有两米那么高。 娑臣当时只庆幸自己马上就要毕业了。 真田平藏知道这件事,他推开键盘,若有所思道:“你们还保持联系吗?” “怎么可能。”娑臣轻笑了一下,“是景吾他提出要退婚的,当然不会再联系我。” 真田平藏疑惑地皱眉:“你们关系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我听迹部阿姨说,他以前每次从英国回来之前都会亲自去给你买礼物。” 娑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果给未婚妻买一份礼物就能收到一个网球场作为交换,我也愿意这么做。” “……那他为什么每次回来都一定要见你?别这么看我,你自己知道的,是他点名要见你,不是被迫的。”真田平藏挑了挑眉。 娑臣摊了摊手:“我要是这么了解他,你觉得他会提出退婚吗?” 两人都静了静,良久,娑臣轻叹一声:“景吾他对我挺好的。我之所以是现在的样子,多少有他的缘故。迹部家对我的培养都是实实在在的,虽然当时觉得累,但其实也没有吃亏。” 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对吧,哥哥?” 真田平藏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迹部家总是爱屋及乌,当年真田弦右卫门的一次帮忙,便被他们惦记了这么些年。他如今的事业固然和他个人出众的能力有关,却也多少是因为迹部财阀在暗中帮忙。娑臣怀疑迹部家给弦一郎送一个昂贵的蛋糕是情有可原。 他站起来走到娑臣身旁坐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说这些了,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要去哪里约会啊?” 方才还有些凝重的气氛顿时消散。娑臣坐开一些整理头发:“不是一起去看爷爷吗?” 真田平藏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娑臣。他妹妹从小就长得好看,不然迹部爷爷也不会真的把她当成孙媳妇来培养。眼看着小女孩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眼间还带着稚气,却因为早熟透出别样的气质。 啧,迹部景吾这小子,等着后悔吧。 “反正……下午佐助补习班下课之后得麻烦你去接一下他了。”真田平藏没再纠结这个话题,“下午我要带环奈去买点东西,然后晚上我们还有安排,所以佐助的晚餐也得麻烦你带他解决了。” “知道了。”娑臣应了一声,正想问他大概几点回来,便听到有人敲门。 “平藏,你和娑臣在里面吗?”真田环奈两只手里分别是一杯牛奶和咖啡,“今天吃西式早餐可以吗?可以的话我现在去准备,你们先把这个喝了。” 真田平藏拍了拍娑臣的肩膀,两人走出去接过饮料,平藏在妻子的唇上落下一个早安吻。娑臣移开目光,看到了环奈腿边的佐助,小男孩正木着一张脸,眼神却仿佛无所不知。 娑臣微微勾起唇,折返到飘窗旁,看着窗外已经升起的太阳,默默地喝着牛奶。 景吾醒了吗?他现在是在健身,还是开始吃早餐了呢? 她喝完了牛奶,转过身,轻叹一声,摒绝这些奇怪的念头,将那本《茶花女》放回了书架上。 * 吃过早饭后,娑臣便和真田平藏一家三口一起去金井综合医院。 他们先见到了真田奶奶,她表示弦右卫门自从听说了两个孙辈要来看望自己的消息后心情一直格外好。昨夜他睡得很早,今晨醒的也早,大概就是为了养足精神来见他们。 真田环奈来的路上买了花,便和婆婆一起去插花。真田奶奶本来想到娑臣学过插花,并且还拿过国际上的奖,正想叫上她一起,却见小女孩和她大哥坐在真田弦右卫门身旁,三人正一起讨论,颇有要开始下将棋的势头,于是笑着走开。 豪华的单人病房空间很大,聚了祖孙四代也不显得拥挤。真田弦右卫门把棋摆开后,先由真田平藏和他对局。娑臣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见真田平藏小心翼翼地走出一步,刚想说他踏入了爷爷精心布置的陷阱,便听到有人的手机响了一下。 娑臣和平藏纷纷掏口袋找手机,真田弦右卫门抬手示意他们停下,悠悠道:“是我的。” 两个孙辈的哦了一声,静静地看他翻开手机。 真田弦右卫门念道:“弦右卫门,今天我要和我的孙子去爬山,所以就不去医院和你下棋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的棋艺再进步一点,我们的决战就改天吧。手冢国一。” 娑臣还没反应过来,平藏脸上已经一片了然。下一秒,便见原本兴致勃勃的祖父脸色大变,怒喝道:“手冢!!!!” 娑臣啊了一声,佐助一脸疑惑地看了过来,平藏扶住了额头。 真田弦右卫门一脸愤懑地解释道:“我和这位警界的同级老友相识多年,目前我和他的战绩是49胜,49败,这场决定50胜的殊死战,我彻夜思考出了必胜秘招!” 然而手冢国一今天不来…… 娑臣从前没听说过自己爷爷还有一个这样的老友,这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她隐约觉得耳熟,问道:“手冢爷爷的孙子是不是在青学念书啊?” 真田弦右卫门愣了一下:“好像是的,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和弦一郎一样,也参加了网球部。” 娑臣想起昨天见到过的几个青学正选,其中那位茶色短发,戴着无边眼镜的严肃男生大概就是手冢了。 真田平藏在旁边打量着娑臣的反应,问道:“怎么,娑臣你认识手冢爷爷的孙子吗?” “不认识。”娑臣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弦一郎哥哥可能知道。” “是嘛……”真田弦右卫门捋了捋胡子,将这件事抛在脑海,“这个事情再说吧,平藏,来,将军!你输了!” 真田平藏:“……” 爷爷,你这样虐菜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