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短信说事情毕竟不方便,于是娑臣给不二打了电话。 不二接通时周遭的环境还有些吵闹,他道了一声稍等,走开了一段,才对娑臣道:“抱歉,刚才在社团活动室里。” 娑臣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吗?” 不二回头看了看几个已经跟出来了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大石帮他按住了张牙舞爪想要偷听的菊丸,有些无奈地对娑臣道:“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但是解释起来比较麻烦……” 娑臣想了想,道:“周六有空吗?上野美术馆有个鉴赏会,中午结束之后我可以去找你。” “这周六吗?”刹那间不二差点要流露出自己的惊喜之情,好在自制力让他压抑了自己的情感,“我在学校练习,我可以提前结束去上野见你。” “诶,这样太打扰你练习了。”娑臣有些苦恼,“要不我去青学找你吧,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进去呃……” “我出来接你。”不二轻笑了一下,“这样的话,这件事等周六见面再说?” 这样的安排对娑臣来说正好合适——她之前还在想要怎么弹琴给不二听,在青学见面的话,学校里肯定是有钢琴的。 于是她应了一声好,和不二商定好了届时碰头的地点,等周六了再确认时间。 挂了电话后,娑臣在房间里还没待一阵子,便听到有人敲门。她唤了声请进,只见真田优子端着切好的水果,于是赶紧从桌边起身去接。 真田优子道:“今晚奶奶说要给全家做大餐,但是你也知道,你嫂子环奈她厨艺不怎么样,我和奶奶两个人忙不过来……” 娑臣噢了一声,虽然领悟了妈妈的意思,但还有些惊讶:“你们真的放心我来帮忙吗?” 真田优子摸了摸她的头:“爷爷说想吃你做的炸虾天妇罗。” 娑臣:“………………”等等,好像哪里怪怪的啊。 她仔细看了看真田优子的表情,后者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确认真田优子没有多想后,娑臣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会儿和她一起去大宅帮忙。 晚饭准备好后,一家人坐在大桌旁用餐。真田平藏一家三口在外面逛饿了,胃口十足,不一会儿便将天妇罗吃得精光。 真田弦右卫门就想吃这个,此时心有不满,在小辈面前又不好表达,只好暗示道:“穗子做的天妇罗的确很好吃,对吗,平藏?” 真田平藏刚给妻子夹了一块,乍然被点名,下意识点了点头。 真田弦右卫门见他没有领会,不由得弯下了嘴角。 奶奶在一旁观察了一阵,若有所思地问道:“穗子啊,你爷爷吃过你做的天妇罗吗?” 正在安静地吃烤鳗鱼的娑臣:“…………”我要是说没有您能信吗? 饭后,一家人进行娱乐活动。真田弦右卫门十分想拉人一起下将棋,最后挑中了真田弦一郎。真田平藏试图和父亲讨论时事新闻,然而正值壮年的“老人家”一心只想逗弄孙儿。真田优子和真田环奈倒是不少话说,不过都是些怎么教导小孩的话题。娑臣在一旁听了一段,真田环奈觉得佐助的性格太过冷淡,真田优子笑着说佐助才不冷淡,弦一郎才叫冷淡。 娑臣顿时感觉头大。 真田优子是真的没有觉得佐助的性格有什么问题。他们都觉得佐助聪明伶俐,虽然性子冷了些,但明显还是孩童心性,偶尔还会捉弄弦一郎。然而真田环奈毕竟是个年轻的母亲,思虑总会多一些。她认真地想要讨论转学的话题:“妈妈,不知道您之前看新闻时有没有注意到过,佐助现在读的那个帝丹小学有个少年侦探团……也不知道最近东京治安是怎么回事,但还真的给他们破过几个案子,还被警部表彰了。我总感觉让佐助在那里呆着不太安全。” 真田优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说过,也示意儿媳妇不要太操心:“佐助没有受到影响的话,你就不要太在意这个了。帝丹小学很不错的。” 娑臣在一旁却微微皱了皱眉。上次在大哥家时,她的确听到过少年侦探团的新闻。 真田环奈脸上还有忧容,真田优子安慰道:“环奈,我知道你和平藏都想给佐助最好的。但是佐助还是个小孩子,不要给他太大压力了。” 当初真田平藏想将佐助送入冰帝的小学部,还是真田弦右卫门否决了。哪怕真田平藏的收入再高,他们真田家的孩子也没必要去读这样的贵族学校。 真田环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娑臣,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婆婆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暂时将转学的想法压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妈。” 娑臣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真田环奈当成了高压教育的案例。她看着佐助,正感叹时间过得太快。 往年的男孩节,尽管知道迹部景吾不在国内,她都会做好鲤鱼旗送去迹部家。当时两家的大人还会调笑她,问她是不是想念景吾了,然后安慰她说景吾马上就要放暑假,要回国了。 娑臣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些问题,于是便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说刚开始她是出于真心实意地为了祝愿迹部景吾健康成长而亲手为他制作鲤鱼旗,后来她只是遵从自己的身份,习惯一般做自己“职责”以内的事。 也不知道女儿节的时候,那些以他名义送来的人偶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娑臣神游间,真田平藏一家已经准备驾车回东京。 佐助有些舍不得和弦一郎分开,然而小男孩哪里会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说道:“大叔,再见。” 弦一郎额头上暴起一根青筋,但在长辈们的注视下,只能勉强和善地笑笑:“再见,佐助。” 佐助又看向娑臣,若有所思:“小姑姑,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对吗?” 娑臣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微笑:“或许吧。” 年幼的孩子聪明地闭上了嘴。 * 转眼便到了周六,娑臣和真田弦右卫门打了招呼不去练习,于是名正言顺睡了个懒觉。起床后,考虑到是去参加美术馆的鉴赏会,她换了黑色的长袖荷叶边连衣裙,既不会过于成熟,也不会在那样的场合显得过于随意。 鉴于下午还要去青学,娑臣在包里带了一件薄薄的蓝色牛仔外套,这样到时候就不会突兀了。 换好衣服洗漱过后,恰好知世也发来短信问她准备好了没有。娑臣回复了消息,知世说自己带了自制的面包和曲奇饼,让她只要带牛奶就好。 约好在车站碰头,娑臣到的时候幸村兄妹两已经在此等候。幸村精市罕见地穿了黑色衬衫,披了一件外套在身后,两条袖子搭在胸前,很有他的风格。知世也穿了一条裙子,不过是白色的。幸村精市看了看她们两人,浅笑着问道:“你们约好了?” “没有。”娑臣摇了摇头,和知世相视一笑。 虽然没有约好,裙子却是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 抵达上野美术馆时,鉴赏会刚开始没多久。幸村精市是受到邀请前来的,可以带一名同伴(娑臣占用了这个名额);知世是作品提交者,所以是有入场证的。在场的美术馆工作人员检查了他们的入场许可后便给每人发了一朵小小的胸花。知世接过胸花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朵樱花,笑着轻声道:“他在樱花树下沉眠……” 娑臣刚别好胸花,顺势抬头瞪了她一眼。知世眨了眨眼,在幸村精市的背后对娑臣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娑臣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和知世坦白关于不二的事情真的是对的吗? 幸村精市并不知道自己身后两人的互动。他别好了胸花,从宣传栏旁取了三份此次鉴赏会的介绍手册:“据说今年的鉴赏会有一些从其他美术馆借来的作品,既有馆藏,也有一些过往美术馆联名举办的比赛获奖作品。” 他将介绍手册递给知世和娑臣,自己也翻开来看。 娑臣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她看了看身旁两人的动作,心里莫名漫开不妙的预感,想了想,还是定下心翻开了手册。 前六页都是馆藏作品的介绍和放置地点的说明,翻开第七页,娑臣的目光便呆滞了。 只见一组以花瓶玫瑰为主题的油画横呈在第七、八两页,每一幅都是大朵大朵的玫瑰,红、紫、灰、黑……浓烈的色彩透过纸张传达出强烈的生命特征——或怒放或衰败,或初蕊或微谢。 仅是缩略图,便已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作者一栏,赫然写着—— 迹部穗子(Atobe Kaho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