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没有过这样的情绪，反应过来后娑臣愣了一会儿才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　　　　深呼吸几次，从包里掏出小镜子看了看，确认一切无碍后，娑臣才往不二周助走近了几步，挥了挥手：“周助！”　　　　不二周助看过来，很快就锁定了少女的身影。他展眉微笑：“娑臣。”　　　　娑臣凝视着他的面容，脑海里还在盘旋自己写下的诗句。也不知道那首诗能否被发表出来——发表后，不二看到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她想了想，紧张之余又有些期待，决定将这个青涩又明显的秘密留给不二周助自己发现。　　　　娑臣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浅笑。　　　　不二并没有发现娑臣的异样。他带着她进了校园，介绍道：“下周就是地区预选了，我们从今天开始特训。”　　　　娑臣迟疑道：“那我没有打扰到你吗？”　　　　“训练都讲究劳逸结合，张弛有度，”不二浅笑着带她网球场附近，“等我一下。”　　　　“好。”娑臣点了点头，目送不二回到球场内后，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上次来的时候见到的樱花已经彻底谢了，不过常青树仍旧是一片葱郁的绿色。娑臣循着记忆看了看球场上的人，穿着正选服的人大部分她都记得，不过还有一些三年级的她就没什么头绪了。　　　　没过一会儿球队就解散了，不二先走出球场，对娑臣道：“我去换一下衣服，麻烦你再等一会儿。”　　　　娑臣点了点头，目光和他身后几个跟上来的人相接，便勾了勾唇，颔首道：“各位，好久不见。”　　　　菊丸跳上来搂住不二的脖子，好奇地问道：“真田同学今天怎么来了？”　　　　娑臣没来得及回答，大石就打断了他：“好了，快去换衣服吧。”　　　　不二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的乾贞治，又看了看跟上来了的手冢，最终对娑臣弯了弯眉。　　　　*　　　　不一会儿，换好了普通运动服的不二便背着网球包走了出来。　　　　娑臣朝他走过去，发现其他人都不在，好奇地随口问了一句：“大家呢？”　　　　不二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才答道：“好像都有其他事吧。”　　　　娑臣并不怎么在意，便没有细想。见到不二之后，她的情绪明显有很大的好转，不由得露出一个笑：“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不二唔了一声：“娑臣，我们找个能说话的地方说吧。”　　　　娑臣当然同意。不过，她也有事要说：“对了，那首夜曲……我已经练好了。”　　　　只见不二微微睁开眼，神色有些惊讶，随即又微笑了起来：“好。”　　　　娑臣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校园。　　　　她本以为两人会在学校里待着，没想到并非如此。　　　　不过，由不二安排，她也不怎么担心便是了。　　　　两人前往青春台站后搭乘地铁到了原宿，不二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厅。两人各点了各自的饮料后，不二颇为正式地从包里取出了两个文件袋。　　　　娑臣隐约猜出其中内容，但还是问道：“这是？”　　　　不二微笑道：“洗出来的照片。”他打开其中一个，取出一沓照片，“这是照片，那个是胶片。这些是我之前发给你看过的照片，还有印象吗？”　　　　娑臣低头看去，照片上樱花烂漫，白裙少女驻足仰首，已然是一道风景。　　　　她按照不二的意思翻看了几张，觉得照片的水准简直可以刊登杂志，随即又想到模特是她本人，这么想岂不是抬高自己，不由得微微脸红。　　　　等脸上的热度褪下，娑臣抬头看向不二：“所以，周助要和我说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不二有些苦恼，甚至难以启齿，“上次拍预览的时候不小心被菊丸和乾看到了照片，菊丸没有认出你，所以就和我们班上的校刊制作人说我拍了一组好看的樱花照……”　　　　总而言之，制作人循信也看到了照片，觉得十分契合这一期青学校刊的主题，希望能刊登。　　　　娑臣眨了眨眼，只感到奇异：“你们这一期的主题是？”　　　　“东京的春天。”不二看着娑臣，发现她没有抗拒的心情，不由得舒了口气，“这件事情，你的意愿最重要，如果感到不舒服的话，我会马上回绝他们的。”　　　　娑臣摇了摇头：“不署名的话，我没问题的。”　　　　她反正不是第一次在印刷物上出现，这一组照片没有露脸，再不署名的话，谁都认不出她。　　　　不二显然有些惊讶：“真的吗？”　　　　“我没有露脸，所以无所谓。”娑臣让他放心，“你是摄影师，你做决定就好了。”　　　　不二顿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他完全做好了会被娑臣拒绝的心理准备，毕竟校刊的发行量虽然不大，但肯定会在一定范围内流通。他还记得上次娑臣见到冰帝的忍足时略显冷淡的反应，猜测她对曾经的婚约或许有些抵触——至少，对解除婚约是这样的。　　　　他定定地看着娑臣，良久才点了点头。　　　　娑臣并没太在意这件事。她正有些腹痛，怀疑是冰咖啡的原因，毕竟喝了两三口后就有了疼痛感，便放下了杯子。　　　　不二见她不说话，便将照片收进文件袋里，整理好后一起递给她。　　　　娑臣接过来，道了谢，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提夜曲的事情，腹部绞痛的感觉却愈发强烈了起来。　　　　她不由得抬手按住腹部，微微蹙眉，饶是不想引起注意，也令不二看了过来。　　　　“你还好吗，娑臣？”不二看着娑臣略显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道，“肚子痛吗？”　　　　娑臣正怀疑自己早上带的那一盒牛奶是不是已经过期了，又觉得可能是因为没有吃午饭。她松了松手，却觉疼得更厉害了，不自觉咬住了嘴唇，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很疼，但好像不是肠胃的问题。”　　　　“喝点热的东西？”　　　　不二让服务员送来一杯热水，娑臣喝了几口，果然好了许多。然而，没过多久，那阵持续的疼痛又开始了，就像是一把小刀，正不紧不慢地在她体内搅动。　　　　经过这一出，娑臣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虚了一些。她从小到大坚持锻炼身体，体质向来不错，平时都不怎么生病；而她也没有乱吃东西的习惯，肠胃向来很好。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疼成这样。　　　　不二想了想，道：“我送你回家吧。”　　　　“啊？”娑臣看着他，只觉得心情复杂。　　　　他们难得见一次面，这才见上多久就要分别啊？　　　　她很久没有过这种沮丧的心情，偏偏身体的不适又令她不得不承认，还是回家比较好。　　　　娑臣只好点了点头。　　　　不二去结账，娑臣在座位上等他。她将文件袋收起来，目光追随着不二的身影，沮丧感强烈了许多——　　　　她心心念念地要将夜曲弹奏熟练，没想到不二完全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惦记着这件事？　　　　娑臣轻轻叹了一口气，在不二回来之前收敛了自己的心绪，仰脸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那我们走吧？”　　　　不二点了点头，却在娑臣起身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咖啡厅离车站的距离很近，不过原宿繁华，走出去一路能看到不少东西。　　　　来时的路上两人在聊近况，没怎么留意身旁。离开时娑臣没什么聊天的心思，倒是注意到街边铺天盖地触摸屏手机的广告。　　　　她仔细看了看，随即发现这附近就有好几家练琴房。　　　　娑臣眨了眨眼，一时间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即意识到自己先前是想太多了。　　　　当初不二大费周章将乐谱交给她，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件事？　　　　腹部的疼痛感还在持续，但低落的心情瞬间回笼。娑臣侧脸看向走在身旁的不二，忍不住微微一笑。　　　　不二像是察觉了什么，转过脸来，对上了娑臣的视线。　　　　娑臣顿觉像是做坏事被捉了现形，赶紧转过了脸，便没看到不二也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敏锐如他，怎么会没发现娑臣的低落？他想过解释，但她身体不适，他觉得言语上的解释终归不如身体力行有用。　　　　倒是之前没发现，原来娑臣也会因为他而产生这样的情绪。　　　　他喜欢的女孩也喜欢他吗？不二无数次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今天终于获得了答案。　　　　他不自觉抓紧了网球包的带子。他没有告诉娑臣，那天拍照时他其实拍了不少她的正面照，也洗出来了，只是没有给她。　　　　不过，他给她的胶片内容是齐全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青春台站。两人一起过了闸口，娑臣才意识到不二先前那句“我送你回家”的意思是陪她回神奈川。　　　　她当然是拒绝，不二却有自己的理由：“这里过去很近，到了之后我再回来就可以了。”　　　　娑臣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她看着颇为坚定的不二，劝道：“周助，回去吧。下周就是地区预选了，你要加油。”　　　　不二微微挑眉：“训练都讲究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娑臣，你不用担心我。”　　　　娑臣咬咬唇：“可是……”　　　　不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娑臣，相比起我自己，我更在乎你一些。”　　　　仿佛有一场夏日焰火在娑臣的脑海中绽开，她愣愣地看着面前栗色短发的少年，已经想好了的劝他回去的理由在一瞬间都忘光。　　　　“走吧。”不二转过身走下了台阶，娑臣恍惚地跟上，不知自己是什么表情。　　　　然而不二并没能将娑臣送回神奈川——两人刚到新宿JR站，不二就接到了乾的电话。娑臣见向来淡定的不二脸上表情猛然一变，便知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果然，不二挂断电话后，十分抱歉地对娑臣道：“学校那边出了点事，我必须回去一趟。对不起……”　　　　“没关系的，”娑臣虽然本就不希望不二真的送她回神奈川，但也不希望青学的任何人出事，“没事吧？”　　　　不二神色有些凝重：“英二从柜子上摔了下来，现在送去医院了，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那你快去看他把。”娑臣现在已经知道大石和菊丸的双打号称黄金组合，不由得为青学接下来的地区预选感到些微担忧。　　　　不二叹了一口气：“娑臣，抱歉。”　　　　“我真的没关系。”相比起自己，娑臣更担忧菊丸英二的情况。她对这位活泼的红发学长有一定的好感。　　　　不二道：“我送你上车再走吧。”　　　　这回娑臣没有拒绝。　　　　*　　　　回到神奈川后，娑臣感觉腹部的痛楚愈发强烈了。她庆幸自己带够了钱，出了车站便拦了一辆的士回家。　　　　几乎是踏进家门的那一瞬，娑臣便觉得一股热流淌了出来。她怔了那么一瞬，随即释然地舒了一口气，脱了鞋往卫生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