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跟上鲶尾的速度并不难,可难的是准确的跟随他的节奏。 将焰跟着鲶尾,走得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握着她手腕的手也是时松时紧,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与其说是不知如何应对,倒不如说鲶尾的表现让她心底浮现出一个猜测,一个足以让她连想想都觉得难过得不得了的可能性。 暗堕。 和那晚堀川的反应一样,或许鲶尾有意在控制自己的暗堕,但在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会很不稳定,所以会一会儿强迫式的想让将焰跟上他的步伐,一会儿又慢下脚步想像往常一样温柔的一起并肩走。 也许不是真的呢?堀川的暗堕早已在几天前就支撑不住了,没道理鲶尾可以坚持这么久。说不定只是他心情不好罢了。 将焰绞尽脑汁地想找到一些足够可靠的理由来支撑自己的另一个猜想。 从房间到后山小树林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让将焰胡思乱想了这么长时间,也能让鲶尾用尽全力压制住胸口的满满的疯狂想法来维持暂时的平静。 正如小狐丸的“小”只是一个谦称,小树林说是叫小树林,其实一点也不小,夜晚的风拨动着树叶,此起彼伏的“哗啦啦”的响声衬着树林阴森森的,本丸那轮万年不变的明月把许多摇摇晃晃的影子钉到地上,其中不乏看起来像是人影的树影,两道真正的人影混杂其中一点不显突兀。 鲶尾终于停下脚步,转回身,注视着将焰。 在看见他的眼睛的那一刹,将焰就明白了,任何其他的想法都是多余的,所有想要支撑另一个想法的理由全部变得苍白无力,从那一双残存着些许血色的眼睛里,将焰仿佛看见了不断颤抖的自己。 鲶尾安静的看着她,勉强扯出一个算是调皮的笑意:“阿焰是猜到了吗?一点都不惊讶,太没有成就感了。” 将焰该说些什么呢?和那天看见堀川的暗堕是截然不同的心情。堀川的暗堕与他最后作出的决定在她看来可惜是可惜,但也仅仅是可惜罢了,只是普通的一起战斗过而已。一旦相同的境况放到鲶尾身上…… 只是随便想想她都觉得害怕的全身颤抖,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来保持站立。鲶尾会做出和堀川一样的决定吗?如果是真的,她会阻止吗? 她的反应或许就是堀川强撑着也不会告诉和泉守的原因了,没有人能够忍受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密的伙伴变成这样,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痛苦。 “你……怎么会……暗堕?”将焰艰难的组织好几个字,一字一句的问道。堀川伤的太重,万一主殿没有完全净化,暗堕几乎就是必然的事,但是鲶尾伤的并不重,怎么会?而且还坚持了这么多天,一点异样都没有。还是其实早就暗堕了,只是她一直在跟着主殿没有怎么关注他才不知道? 鲶尾扯了扯嘴角,这么戏剧化的原因……怎么说的出口?他右手按住胸口一点小小的凸起处,选择低头避开了将焰的眼神,也避开了她的问题。 相处过那么多天,将焰自然看得出他不想回答,便不再追问,转而谈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还控制的住吗?” 其实这个问题都不用回答,将焰自己都看得出来,原本清澈的紫眸混杂了血色,眼底蠢蠢欲动的黑暗呼之欲出,单单被看着就快要呼吸不上来。 要怎么办呢?除非鲶尾永远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否则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而一旦被发现……下场可想而知。 突然想起了什么,将焰眼前一亮,抓着鲶尾就要往回走,“去找主殿……主殿可以时间回溯!只要回到那天之前就没问题了吧?” 不知道是被什么刺激到了,鲶尾眼中的红瞬间浓郁了许多,他一把扣住将焰的肩膀把她压到身后的树上,两只胳膊撑在两边,把她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不可以!” “鲶,鲶尾?” 鲶尾没有回应她的呼唤低着头自顾自的说起了话。 “为什么要去找那个女人!” “为什么要想起她!” “她会把你从我们身边抢走的……不允许……不要去找那个女人!” “明明是属于我们的……为什么要来抢!” “不可以!” 顾不得后背传来的痛感,将焰被鲶尾断断续续说出的话里包含的疯狂惊到,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推开鲶尾,可这样不假思索的动作似乎让他更加愤怒。 将焰正在想为什么她一剑都能杀死敌方高速枪兵的力度会推不开鲶尾,以前还是没问题的,这就是暗堕带来的大幅提升的力量? “鲶尾你快放开我,主殿说不定……唔!”话还没说完,剩余的字眼全部被冰凉的唇堵住,将焰瞪大了眼,看向近在咫尺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似乎仅仅唇肉的接触还是不够,身前的人伸出舌头试探性的舔舐她的下唇,紧接着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破开防御长驱直入,肆无忌惮的来回扫荡,勾住她想要缩回去的舌头与之共舞。 终于明白他是在做什么,将焰挣扎着想要避开,可后面就是树,两旁同样被他的胳膊挡住,无处可逃。甚至因为太过不配合,双手被反扭到身后抓住,另一只手插入她的发间企图固定住她让她不再乱动,将焰被牢牢地束缚在怀里被动的承受着这个吻。 鲶尾说过,这应该是恋人之间做的事,可他们……不是啊。她茫然的想,他们明明不是恋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睛依旧在睁着,带着茫然无措的单纯,倒映出鲶尾逐渐发酵的渴望。 不只是嘴唇,不止……整个人……都应该是我们的啊? 漫长的吻终于结束,用力咬了一下将焰的下唇当做是她毫无反应的小惩罚,随即离开令人眷恋的地方,细密的亲吻逶迤向下,直至修长白皙的脖颈,温柔的舔舐着那一块,几乎可以闻到皮肤之下流动的血液的香味,他用力一咬,满意的感受到了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这样的话,就会融为一体了吧? “鲶尾藤四郎,记住你说过的话……记住你是谁!” 清冷的声音在脑中炸裂,鲶尾霎时清醒过来,将焰脖颈上从伤口处溢出的血提醒了他他刚才干了些什么。 “对不起,阿焰,对不起……我……”没有控制住,这样的话,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说不出口了。 一只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不要看……别看了。” 鲶尾无力地把头放在将焰的并不宽的肩上靠着,他该庆幸对着将焰他只做了这些而不是拿起刀对准她吗? 将焰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嘴角的疼痛还未消散,脖子上的血迹也放任不管。 只听着鲶尾费劲的在耳边低喃:“千万不要去找主殿,不要暴露你知道时间回溯的事实……” “不要和主殿提……我不想你背上这样的愧疚……” “时间回溯,很危险。” 什么意思? 大脑迟钝的转动,却怎么也消化不了他的话,只好空睁着眼,似乎看见了绵延的黑暗由远及近。 耳边一缕凉气掠过,将焰察觉得出这是鲶尾的刀。 要杀了她吗? 为什么没有杀气呢? 捂着眼睛的手终于放开的时候,鲶尾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她眼前,将焰望向他离开的方向,脑海里他最后说的三个字萦绕不休。 倚着树靠了一会儿,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大滴大滴划过脸颊的砸在地上,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影子里。 “等着我。” 温柔的话语落下,本丸的大门被打开再关闭,面朝空旷荒芜的小路,最后一点紫色也消失不见,透过红色的眼睛看见的,是无边无际的黑雾。 迈开步向充满未知的黑暗一步一步走去,黑色马尾被风托起然后落下,发梢空划过一道无形的轨迹。 “阿焰,你的嘴怎么肿了?”一觉睡醒,审神者惊奇地问身边的人,不怪她大惊小怪,实在是红肿的嘴角实在太容易惹人遐思,本丸里谁敢那么大胆?不,重点是什么时候做的?昨晚睡觉前还没有啊! 将焰羞怯地笑笑:“昨晚有些饿,去厨房想找些吃的,不巧吃到了芥末味的,辣的有点厉害了。” 审神者心中将焰是一个内敛沉默的形象,哪里想到她还会说谎,这种话虽然听起来有点扯,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相信了,并且表示一定又是鹤丸把芥末加到今天要吃的点心里了。 梳头发的时候将焰静静地看着脸侧一缕明显被削短的头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力的抿着唇,感受着那个人给予的疼痛与存在感。 审神者察觉到将焰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她把锅推到了昨晚的芥末味点心上,临时决定要把鹤丸扔到田地里去完成畑当番,并且让将焰站在一边,由她来分布任务。 将焰看见骨喰身边少了本应该形影不离的人,惊慌地就要跑过去,被骨喰以眼神制止。 兄弟没事。她读出了这样的讯息,按理说得知他没有出事,应该安下心来,可是直觉却在告诉她没有那么简单。 “今天开始夜战,宣读一下出阵名单。第一队队长,骨喰藤四郎,队员,队员今剑,乱藤四郎,堀川国广,药研藤四郎,鲶尾藤四郎。” 话音刚落,情绪高昂的领命声没有出现,反而他们脸上都出现了一种古怪的意味,疑惑而又不好说出口。审神者也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会这幅反应,同样回之以莫名其妙的目光。相对无言良久,最后还是今剑终于忍不住,高高地举起了手:“主人~您是不是记错啦,本丸没有鲶尾殿啊?鲶尾殿还没有来呢!”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大家的表情明显就是在疑惑为什么主人会把不存在的鲶尾殿编入出阵队伍,难不成是昨晚睡迷糊了? 审神者一时惊愕,手上没有把好力度把纸撕碎,“什么?” 将焰和骨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恰好没有众人视线焦点处,没有引起他们的关注。 只有三日月观察到三个人的反应,幽幽的叹息一声,把目光投到了本丸围墙以外那貌似无垠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