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走了。”骨喰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小了下去,是为了告诉鲶尾,更想要说服自己认清现实。 就算在看见兄弟一个人和审神者对峙的场面,鲶尾已经有了一点不祥的预感,他的笑容还是僵住了,拿着刀的手也颤了一下,之后便握得更紧了,“我知道了。” 乱看着护在骨喰面前的鲶尾与一期,不难认出这是他们还没有来的两个哥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情急之下也没有了惊喜,只剩下惊吓,“鲶尾哥一期哥!骨喰哥已经暗堕了,危险啊!” 审神者躲在鹤丸的背后,看着鲶尾一系列的神情变化,恍然大悟,“鲶尾……是那个消失的吧?” 既然已经和一期哥出现在这里,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鲶尾坦然承认,“对,就是。” “看你的样子……你也喜欢阿焰是吧?”她的笑容有些微妙,“真是不巧,我们竟然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鲶尾一怔,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审神者喜欢阿焰?他又失忆了吗,难道不是喜欢身边这个一期哥吗?他懵了一下,而周围的人也是同样的感受,阿焰是谁?主人为什么会喜欢她? 不……等等,骨喰哥和鲶尾哥也喜欢的话……这个阿焰,是男是女? 只有一期一振表情不变。 “只可惜,阿焰恢复了记忆,亲口对我说她喜欢骨喰,很久之前就喜欢。” 审神者的胳膊搭上了鹤丸的肩膀,鹤丸稍微僵硬了一下,便不再乱动,任由她靠着,直觉告诉他这个新主人不太对,从一被唤醒就有种感觉,当时他还觉得这个主人说不定能为他带来许多惊吓,但到现在……和自家付丧神喜欢上同一个人还因为这种事情把对方逼得暗堕的话,这个审神者未免……太过惊吓了吧? 鲶尾对于审神者说阿焰喜欢骨喰没有什么反应,却对于她说阿焰恢复了记忆的事愣了一下,这就是他看阿焰有些熟悉的原因? 只有一期一振脱口而出,“不可能!” 山姥切国广亲口说出了将焰的来历,将焰根本都不是历史上存在过的,恢复记忆这种事说不定,但是如果说她在失忆之前就喜欢骨喰,这是绝对不可能,当然,他明白就好。这种话不可能对鲶尾说出来。 他眉目间温和依旧,“既然将桑已经不在这里了,那我们会带着骨喰离开这里,不会对您造成多大的麻烦的,打扰到您很抱歉。” 闻声,审神者歪头,用怀疑的目光扫着他,“一期一振?你是……是之前那个?” 她轻笑一声,又自言自语起来,“嗯,虽然不太可能,不过如果连消失了这么久的鲶尾都可以回来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啊,只可惜……你回来的太晚了,那个喜欢你的人,已经死掉了。” 一期一振神色未变,他从来不曾喜欢过审神者,顶多就是对她坚持不懈的追求有所触动与愧疚罢了,当然,这一点点的愧疚也在之后听说了这个游戏的本质之后消失了,对于一个把喜欢当做工具的人来说,他没有任何好感可言。既然已经是前主,还是他没有任何好感的前主,死不死,与他何干。 看他一点触动也没有,审神者无趣的撇撇嘴,“和阿焰一样的反应。之前的我那么喜欢你,甚至可以为了你,放弃离开的机会,可是你对我一点回应都没有。现在的那么喜欢阿焰,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以同样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说着,她又咯咯笑了起来,“真是,就连中了春.药都不肯将就与我,宁可强忍着药性去找你。如果最后也没有办法属于我,我宁可毁掉也不会让你拿去的。” 她直直的看向骨喰。 “我是故意回档的。” “你!”鲶尾听她这样一说,自然明白了在这之前发生的事,怒火勃发,瞬间变回了暗堕的样子拔刀就向杀死审神者,却被骨喰伸手拉住。 “兄弟,你为什么!”鲶尾回头怒道,“放手!” “想要杀了我吗?”审神者丝毫不慌张,饶有兴趣得看兄弟两人在那里拉扯,甚至还敢出言撩拨,“呐,骨喰,我可是杀死了将焰的人,看来你也是有了之前的记忆,那么喜欢她的你,难道不想为她报仇吗?” 听审神者这样说,骨喰拽着鲶尾的力道不变,越过鹤丸的遮挡,视线投向了审神者,视线像是万年寒冰,冷的掉渣,“你身上的伤可以转移到阿焰身上,但是你心里的伤只有你自己忍着。我还不至于和一个疯子计较。阿焰我会亲自找回来,我们一定会相聚。而你,不管是喜欢一期哥的你,还是喜欢阿焰的你,再也找不到他们了。只有你一个人还有拥有那些记忆,永远没有尽头的等在这里……” “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骨喰说完,回头对一期一振道:“一期哥,请带着我和兄弟,离开这里。” 一期一振点头,和骨喰一起制住了还在挣扎的鲶尾,便离开了本丸。 大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将三人的身影隔绝在外,也将本丸唯一对外的通道关闭。 大家纷纷收了刀,上前团团围住因为骨喰一席话而失了神,瘫坐在原地的审神者。 “大将,没事吗?”药研正准备扶起审神者,却惊讶的看见审神者脸上无声无息滑落的泪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的对话还是听了的。 审神者怔怔的坐在原地,骨喰说的话在心里回响,久久不绝。 他说的没错,身上的伤转移到了将焰的身上,可她心里的伤,又怎么转呢? 她这个人格诞生于审神者极度复杂的心情,对暗堕付丧神的恐惧,对失去一期一振的绝望,对舍命相护的将焰的依恋,从诞生伊始,就有着对将焰扭曲的喜爱与依赖。可是将焰对她的温柔不是独一份,她看见过将焰对堀川的忧心,与骨喰相处的愉悦,妒恨这样的情感会出现在她身上也并不奇怪。春.药作用之下将焰的力道只让她昏迷了一会,醒来之后她坐了很久,眼看着骨喰即将抱着将焰离开本丸,冲动之下她回档到了鹤丸被唤醒的那天,她的心又何尝不悔? 审神者哭着哭着,竟又一次笑出了声。 她在哭什么呢?她又笑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了。一期一振与将焰的样子在脑海里来回调换,她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在为了一心的爱换来了一期一振的冷漠而哭泣吗?是在为嫉妒恨意驱使下抹消了阿焰的存在而哭吗? 或许吧。 那她,在笑什么呢? 狐之助蹲在屋顶上,冷眼旁观一切,“44号本丸,玩家精神失常,可以带走。” ……为什么,这么疼呢? 是谁让她这么疼? 是一个叫做审神者的人吗? 如果杀了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谁,是谁在叫她……阿焰?那是谁,是我吗? 阿焰……将桑……将焰…… 浑浑噩噩地过了多久?将焰不知道,她睁开眼就是铺天盖地的黑气,不断覆盖到她身上,她低头看过去,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多了许多伤口,深的浅的,铺满了衣服没有遮住的地方,而在残破的衣服之下,有着更多看不见的伤口。 发生了……什么? 她捂住了额头,恍恍惚惚的想起,之前审神者给她下了药,驱使着她走向刀解池的声音,耳边急促的喘息与身上起起伏伏的人,手入室刀池里晃荡的水波,最后……一切都终结在了本丸那道即将被推开的大门。 是了,她被驱逐出来了。 那么之后呢? 她向旁边看去,那里散落着刀剑的碎片,那些是死去的……鲶尾,和她同时被驱逐出来,被迫暗堕,失去了理智的鲶尾。一同暗堕之后身边的躁动让这场斗争一触即发,暗堕之后的实力旗鼓相当,这场斗争相当激烈,最后,她还是以可以隐身的微弱优势靠近了他,一刀杀了他。 她看着碎片,那是……鲶尾藤四郎的。 最后,她漠然的站起身,不顾身上还滴滴答答流血的伤,迈步离开了这里。 如果不是她想要的鲶尾的话,即便是死去再多的人,那又与她何干? 黑气在不断修复身上的伤口,却也同样在腐蚀她的理智。 拧身避开了身侧的攻击,将焰迅速转身,一脚踹上去,纵身跃至对手身上,手上的剑深深刺进了对方的头,就连握着剑柄的手,都触碰到了那皮肤。 将焰最后把剑拔出来,就见那人灰飞烟灭,尚未暗堕完全的人不难辨认出那嘴角的美人痣与手指上残留的鲜红的指甲,将焰甩了一下剑上沾染的血迹,然后收剑归鞘,转身离开。 什么都与她无关,杀了谁都无所谓,她现在只想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与鲶尾骨喰再见的机会。 她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