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还握着的红发绳证明她之前不是在做梦。 将焰低头看着她慌忙间从鲶尾头上扯下来的东西,眼眶已经红成了兔子的颜色。如果是梦就好了,至少他们不是真正的相遇过,她还可以安慰自己只是在梦中见到过,再次分离也不必太过伤心,反正从未相拥。 真是过分…… 她抿着唇,把发绳绕了几圈缠到了左手手腕上。 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和鲶尾抱怨他为什么就不能用一个新一点的发绳,每次都是这种半旧不新的,一定要让他再给自己买一个。 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埋怨一下鲶尾刚才为什么赶快不抱紧自己,这样说不定就不会被黑雾带走了。 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再问问骨喰见到自己为什么表情都不带变化的,还站的那么远,说好的恋人怎么那么冷淡呢? 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和骨喰说记得勤练速度,免得又差一点点就失去了她。 再见面的时候……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自己怎么就那么爱哭呢?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又哭给谁看?再说,她现在可是在想好的事情。 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紧紧抓住他们,再也不要离开了,就算死在他们身边,也不要分开。 她胡乱的用手背擦掉了眼角掉落的水,手腕上的粗糙红绳剐蹭到脸颊的时候蹭出了一片红色,她却反而多了些真实感。 他们都在,他们还活着。 “我会找到他们的……”她看着那团团涌动的黑气,认真的说着。可是放眼望去,这里除了她,无一个人,又对谁说呢? 对自己说的话,又有几个人能够记住呢? “哈哈哈……小姑娘原来也来这里了啊。” 黑雾中一步一步地走出一个人,将焰反手抽出剑,警惕地看向那里。脑子却急速转动着,这种笑声,这种语气……记忆里似乎有一个人钟爱这种笑声。 那个人身姿优雅,头发右侧两串金黄的剑穗随着行走的节奏微微摇晃,更耀眼的是他令女人都自惭形秽的盛世容颜,皎皎明月被盛在了一双狭长的眼眸中,弯起的角度正是微笑的模样。 “三日月?”她喃喃道。 “嗯?看样子认出我来了。”三日月走近了她,对她手持双剑的模样毫不介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样亲近的动作就连鲶尾他们都不常做,更不要说三日月,可他做起来就是无比的自然,似乎是已经这样做了千遍万遍。 这是……原来本丸的三日月? “似乎还是很怀疑呢,老爷子本来一个人走着走着,就听见了有人在哭,走近一看就发现是长得和小姑娘一样的人,走进一听发现还在说着鲶尾骨喰,就猜是你了,看起来是没错的。” “……是吗?” 和三日月交谈一会儿之后,才了解到当初三日月厌倦了那些人一心攻略的嘴脸,加之对本丸外面的世界有些好奇,想要离开那里,于是在以语言刺激了审神者之后便成功被本丸驱逐了,来到外面同样也是经历了最初暗堕神智不清的情况,可是后来在某一次之后便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操控怨气,也就是那黑雾了,这种情况下便轻松了许多,偶尔也会遇上像将焰刚刚经历的传送,可更多的也就是悠闲地行走在这黑雾里,遇上一两个暗堕者,要么杀掉,要么走开,就这样度过了这段时光。 三日月在讲述起来的时候,竟然还会感叹可惜这里是没有茶的,让将焰不得不怀疑起来自己从来到这里开始几乎每一次都是拼上了性命的战斗是不是都是自己的一种幻觉? 三日月还是三日月,天下五剑总也是比她厉害一点。 她感慨着,与双子分别的悲伤情绪竟然生生被和三日月的重逢带来的喜悦冲淡了不少。 有人陪伴的时光,总比一个人孤独的胡思乱想过得快一点。 “那么,小姑娘接下来要与我一起走吗?”三日月说着说着,便发出了同行的邀请。 将焰愣了愣,心动是肯定的,可是犹疑更是多了些,“我……还不能控制怨气,没有理智的时候会攻击身边的一切人的。” “对于这点,我暂时还不会放在心上的。”三日月又一次笑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将焰所谓的攻击,“只要不是致死,老爷爷还是可以被这些怨气抢救回来的。嗯,就算真的死了,这些……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三日月依旧眯着那双好看的眼,“有形之物终将消逝,只不过对于老爷爷来说,这样的一天来的比较早罢了……哦,也不早了,怎么说老爷爷也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不亏不亏。” 难道不是活的更久一些为好吗? 她歪着头,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若是在这里尚还有什么牵挂,比如像你一直牵挂着那对兄弟,自然是不会想死的。但是像老爷子这样的,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确实没有什么坚持着活下去的意义了啊。”三日月瞥了她一眼,自嘲中还不忘调笑她与双子的关系,让将焰很是面红耳赤了一番。 “不管怎么说,有着能活下去的意义,还是很好的。”三日月把目光投向了远方,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实在是厌倦了被赋予的这幅身体,现在竟然隐隐开始怀念起了那些尚为刀具的时光,虽然只是被当做摆设一样度过了百年千年,无聊至极,也比现在陷入人类这复杂的情爱中来得好。 将焰随着三日月的目光极目眺望,除了黑色,什么也没有了,是在看什么呢?她疑惑。 三日月很快,就给了她一个答案。 “小姑娘呐,要不要一同去看看这地方的边缘呢?”三日月突然提议道。 “边……缘?” “我在这里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什么边缘,本来是一时兴起的想法,却因为这变得更是感兴趣了些。刚好遇上了小姑娘,怎样,同我一起去找找吧?” 其实这同样是将焰感兴趣的地方,只是,她低头看看手腕上的红发绳。 那红色在将焰的手上,周围还是深蓝色的护腕,显眼是必然的,三日月一眼就看到了,配合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将焰与方才低落的情绪,他的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就当老爷爷做一回护花使者好了,在遇到他们之前,有老爷爷陪着,也比一个人安全的多吧。” 不过如果路上真的遇上了鲶尾骨喰,指不定他最后还是要变回一个人了,想到这里,他不免遗憾了一会儿。 “嗯。”将焰抿着唇,还是做出了决定,便跟着三日月随便挑了一个方向不停走着,不管这地方再大,也总会有个边缘的。 一高一矮的身影渐行渐远。 付丧神终归与人类不同,在本丸的时候没有足够的灵力补充,他们可以通过和人类一样的生活方式来维持自己的生活,但是这里已经不是本丸了,而是有着无尽的怨气的地方,他们需要的完全可以通过这些怨气来补充,因此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行走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将焰和三日月两个人的速度可以说是日行千里,只是有时候还是会被某些事情绊住了脚步,不只是那些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再一次清醒过来,将焰觉得周身疼得不行,她看向同样狼狈的三日月,就知道自己又干了些什么。 “真是抱歉。”她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抱歉。 三日月毫不在意,甚至是颇有兴趣的看着那黑色游走在伤口里面,修复着它,然后衣服被划破的地方也慢慢地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他们的手入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吧? “小姑娘总是跟在审神者身边,很多人都不知道你的真正实力呢。”三日月笑意盈盈地,“之前遇到过和小姑娘一模一样的暗堕付丧神,最初还被那神出鬼没的身影吓了一跳,受了不少伤,也幸好她的实力比我弱了些,不然现在可就站不到这里来了。” 将焰立刻被三日月嘴里的她吸引了注意力,好奇的问起来:“另一个我吗?也是暗堕了吗?” “是的,不过她已经失去了理智。”三日月嘴边的笑更加的耐人寻味,“而且,她的实力,现在回想起来,比起你,实在是弱的不太正常。” 闻言,将焰随手挥了挥手上的剑,她的一招一式都是依靠身体本能以及与鲶尾骨喰的对练中练出来的,和朝夕相处中形成的小小的生活习惯差不多,她的攻击不免也带了些他们特有的风格,或许有些不正常吧。 到现在为止,已经走了多久了? 在这里无日无夜,根本就没有办法计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只是不知疲倦的走,走的烦了就坐下来歇一会,遇上了敌人就开战,可最近却很难再见到人影,只有一片寂静,如果不是他们还会对话,一个人的话说不定真的是会麻木到崩溃的。 怪不得三日月会邀请来她。 “砰!” “唔!”将焰捂着额头,后退了一步,面露一丝惊异。 她的步伐一向比三日月快两步,刚刚只不过是走了些神,就撞上了什么东西…… 撞上的是什么? 稍稍落后的三日月听见声音,便赶过来,看见将焰神情怪异的伸着手悬在半空,看那动作,似乎是在触摸着什么,可是她对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三日月也伸了手碰去,只见手下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似乎是在水里一样,而他的对面…… 他的眼神起了变化。 方才还是一望无际的荒原,竟然出现了变化,出现了一座座钢铁所筑的房屋,偶尔还会有人走来走去。 毫无疑问这真的是一道结界,把他们困在了这里。 将焰却突然神色一凛,脱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到了三日月身上,不得不踮着脚伸长了胳膊把帽子为他带上,三日月消失了,紧接着她自己也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那道透明的结界突然被打开,一个人被扔进来,那两人丝毫不因为手下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而怜香惜玉,对待她的态度粗暴的就像是对待货物。 “又失败了。” “是啊,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一个半成功品,还失去了下落,真是气人!” “唉……算了算了,想想这种事,能有一点点成功的就不错了,慢慢来吧。” “不是我说,他们还真是异想天开,造神……嗤!” 结界渐渐封闭住,两个人这才现出身形,将焰面色僵硬的看着地上那个不知生死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