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交加中她独自一人站着,不知该走向哪个方向。 一只手握上来,她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是骨喰,他定定的注视着她,紫色的眼中像是有烟花绽放,光芒璀璨。 “跟我走。”他说。 将焰神色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另一只手同样被抓住,她回头看去,是山姥切,白色的布被凛冽的风吹开,漂亮的脸露了出来,金色的短发肆意在风中张扬。 “焰。”只一声名字,将焰浑身颤抖起来。 见状,骨喰的视线越过了将焰,直直迎上了山姥切,不避其锋利,反而更是冷下了眉眼,“你心里清清楚楚的,你的焰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回忆。” 闻言,山姥切眼里碧绿的颜色渐渐暗沉下去,却又笑了起来,挑衅一样地对骨喰道:“她现在就是焰。” 两人争执不下,将焰站在中间,被风吹的几乎睁不开眼,冰凉的雪片也直往衣服里钻,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使劲甩开了两个人的手,拼命向前跑去,很快便把两人的呼喊甩在身后。 一个人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目之所及全是白茫茫一片,她改跑为走,明明应该不畏冷热的身体,此刻冷的连牙齿都在打颤,步速慢下来,最后冷的走不动,索性停在原地,蹲下来把自己抱成一团。 好冷啊…… 唔……很冷……可是,不能总是依靠别人吧?她这样想着,思维却开始僵化。 会冻死吗? 这样的话也就不用再苦恼了吧。 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身前。 她仰起脑袋,眨了眨眼,抖落了挂在睫毛上的雪,那个人的面容变得清晰,狭长的眼睛不笑而弯,鼻梁挺拔,嘴角的弧度随性不羁,和她一样的深色斗篷猎猎作响。 初九。 她呆呆的抬头看着,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该如何做。 可是,很快的,初九的笑容有了变化。嘴角下垂,眼睛也开始瞪大,似乎是在不可思议。 “你不是说会来救我的吗?” 我会…… 脸上,身上,到处出现了伤痕,伤口很深并且切口光滑,是利器所伤。 “为什么,要犹豫呢?” 我不是…… 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将焰的脸上也溅到了纯白的雪地上,在白色的对比下格外刺眼醒目。 “本应有机会,宁可耽于情爱吗?” 不是这样的! 尖锐的白色骨刺突破了皮肉的阻拦,嚣张地长出来,不知何处而来的黑气团团围住,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变化。 “现在的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我……我不知道。 他的手里出现了一个人,被他扼住脖子,黑色长发被红绳梳起,转过来的一张精致秀气的面孔上的痛苦无助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么……你现在,会杀了我吗?” 那已经不再是初九,是完全异化了的时间溯行军,可是他仍旧保留着初九的脸,此刻那张脸正狰狞的笑着,从鲶尾已经铁青的脸上可以看出来他手上发了狠。 “如果不杀了我,他就会死哦。” 这么危急的情况,将焰只是拿着剑,仓惶的看着对面,面对初九那张脸,她不可能下得去手,但是如果不杀了他,鲶尾就要被他杀死。 ”阿……咳咳,焰。”扭曲的不成音的声调从鲶尾喉咙里传出,他的双手还在空中挥舞,想要触碰到她,然而稍微隔开的距离让这成为不可能。 我该怎么办? 眼看着鲶尾马上就会死,将焰一咬牙,闭上了眼,直直的冲上去,手里的利刃最终还是对准了初九。对这样的结局,初九没有表示出更多的惊讶,他只是平静的笑着,平静的容纳了进入身体的剑,平静的俯视将焰。 “有了人心,不管什么都会变的。这么做,说明你有了自己的思想,也是好事。” 不!将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阿焰……咳咳……”鲶尾被扔到了地上,气若游丝,却坚持着想向她的方向靠近。 我都做了些什么…… “乖孩子……下面,果然还是冷。”初九笑着,一双眼睛对准了她的方向,口中喃喃地道:“下面,很冷呢。” “不用担心……”将焰失了魂一样,自言自语,“不用担心。” “我这就来陪您。” “对不起,是我错了。” 果断的反手把剑刺入了应该是人类心脏的位置。 鲶尾的声音渐小,将焰的脑海中回荡着初九的安抚,“乖孩子……” 仍旧是无边的黑色,将焰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屋顶上睡着了,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全部是梦。 拒绝了骨喰之后,她轻易地挣脱了卸了力道的手臂,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之后便上了屋顶,没想到在这里会睡着。 梦…… 初九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将焰再度闭上眼,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眼中也更清明起来。 “山姥切,一直没有和你说,我喜欢你。”将焰的笑容明媚,语气轻快的对对面的山姥切说。 山姥切被将焰拦住之后,就一直处于呆若木鸡的地步,任由将焰把他拉到一边,直到刚刚,听到了将焰的告白,他才缓过神来。 “喜欢……我?” “是啊。” “你是,焰?”他还是迟疑了一下,显然还记得那天将焰把自己推开的情景。 将焰笑吟吟的看向他,“不是我,还能是谁呢?难不成还要我自己证明一下?嗯……最开始老是自怨自艾自己只是仿品,等我骂了一顿就不敢再说了。” 当初那么丢人的事再次被提起来,山姥切低下了头,企图用布单遮住通红的脸颊与耳朵,但是对于个头比他矮了不少的将焰来说,他的羞窘无处遁形。 ”不、不要说了!”他小声的说,“焰。” “噗……”将焰捂着嘴闷声地笑。 她钻入山姥切的怀中,娇小的身影被挡住,就算背景是灰蒙蒙的天空,一对人看起来也非常甜蜜。 不应该的。 鲶尾坐在屋顶上,离得稍微有点远,他看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他们脸上浮现的笑容,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阿焰真的消失了吗? 昨晚兄弟那样失魂落魄的表现与彻夜未归的阿焰说明了一切。 “兄弟,走吧。” 鲶尾最后看了一眼相拥的二人,拽着沉默不语的骨喰转身离开。 “离开这里吗……” 两人没有多加交谈,但都知道彼此心里的想法,一定会离开的,与其接下来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一起,倒不如直接离开,就算死在外面也算是……无所谓。 时间到了算是晚上的时候,鲶尾和骨喰出现在餐厅,身边依旧没有将焰的人影,反倒是一向沉默拘谨的山姥切面带小小的笑容,诡异的很。 弟弟们用同情的眼光打量着两个人,但是又不敢让他们发现,只好偷偷摸摸的,连一期一振也是这样,这种体贴实在是让他们无言以对。 “想说什么就说吧。”再一次接受到乱欲言又止的目光,鲶尾无可奈何地开了口。 得了允许,弟弟们有了小小的骚动,很快,乱被推出来,“那个,鲶尾哥,骨喰哥,你们和嫂嫂……” 话还没说完,骨喰开了口:“她不是阿焰。” 他话说的果决,却也让乱他们更加迷惑,还以为鲶尾和骨喰也开始生气了,正想好好劝劝他们,他们却没有再多说话,起身走了。 将焰坐在走廊上,支着下巴看着不远处即将枯死的树,印象里应该是万叶樱的地方,满树的粉樱被残败的的树枝所取代,浪漫的樱花雨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怎么也扫不干净的落叶残花。 连本丸里的怨气都开始越来越浓了,之前还能勉强撑下去的树都死了,更不用提外面的情况。这到底是有多少个本丸,残害了多少拥有灵力的人。时间溯行军的上层领导可以说是非常聪明了,能够弄出这种方法,变相的缩小了审神者的队伍,培养出来怨气,还不被外人察觉。 “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她身后时停住了。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将焰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脚步声顿了很久,才响起了暗哑的声音,“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们。” 将焰双腿交叉,悬在半空荡了起来,手里的东西捏了又捏,最后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接他的话,“她希望你们好好的。” 闻言,鲶尾冷笑一声,即使是面对将焰的脸,只要一想到里面的人很可能不再是她,他就保持不住冷静。如果不是一期哥着重强调过这个本丸内是不允许内斗的,说不定他早就拔刀上前了。 凭什么!要牺牲阿焰来完成他们的团圆?那他们算什么? 只要一想到将焰那两天的样子,鲶尾看向将焰的眼神里就有止不住的杀气。 还是骨喰按了按他的肩膀。 将焰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两个人,悠悠然的看向大树,道了一声:“再见。”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渐行渐远。 将焰终于回过了头,凝视着他们的背影,良久,才幽幽吐出两个字,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