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吃的饱一点,张茉莉这些年没少遭罪,她的饭量大,这是天生的,从小时候她就格外能吃,□□那会儿家里穷,张茉莉菜着一张脸,饿的紧了就躺在床上,少动就能省体力,现在日子没那么艰难了,但也没到能敞开吃的程度呀。 每天的饭食还是定量的,要说以前,老江家在大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小儿子还在县城上班,每个月的花花绿绿的票据有不少,什么糖票烟票,农村人看着可是眼馋。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别说吃上一块奶糖,就是粮食一家人都远远不够吃。 张茉莉摸摸肚子,又饿了。 大队后面有荒山,除了草什么都不长,饥荒年月,其他地方的人靠着山也能挨一挨,可他们这片荒山也就是拔点草,听说大队最近要开垦荒山,这还是一个大的工作呢,工分比普通下地都高。 开垦荒山是体力活,得找大队的壮劳力才行,张茉莉摸摸鼻子,她的力气足够大,到时候希望能选上,工分多意味着口粮多。 白天江有福让她回一趟娘家,张茉莉有点犹豫,那个家,她是不太想回。 张家除了张茉莉还有三个孩子,大哥三妹和她是同父同母的,四妹妹是她后妈生的女儿,后妈嫌她吃的多,看她不顺眼,张茉莉也懒得回去。 可她爹开了口,张茉莉也不好不回去一趟,到底爹是自己亲生的,再者妹妹还小,和后妈在一起她还不放心呢。 张茉莉娘家在大队西边,当时因为家里是富农的成分被□□过,住的砖瓦房被充公了,现在改成了大队村支部,一家人搬去了西边的茅草房住。 说起来她们家还算幸运的,虽说多受一点白眼,过了风头还能安安生生过日子,村里的地主现在还劳动改造呢。 张茉莉爹叫张全柱,当年觉得风向不太对,把田地变卖了不少,只剩下了三亩多地,可饶是这样,也没躲过去,大队下来的文件里写着:占有多量的土地、耕畜、农具,自己参加主要劳动,同时剥削农民的雇佣劳动的,就是富农。虽然张家土地少了,可是有耕牛呀,这不就是□□裸的富农吗? 张全柱被划为富农分子,成了生产队重点□□的对象,大概过了一年多,才因为土地占用面积不足给他“平了反”,可平反后村里有些人也富农剥削阶级的喊张家人,那些根正苗红的贫农家庭,更是不愿意和张家结亲。 张茉莉亲娘六年前得病死了,第二年张全柱娶了郭槐花,郭槐花一张利嘴谁都怕,自从她进门,说三道四的人确实少了一些。 可张茉莉并不喜欢这个后妈…… 胡思乱想间,张茉莉到了家,隔着大老远就听见了郭槐花的大嗓门:“谁是资产阶级?你再说一遍试试?” 张茉莉不用猜就知道,准定又是和隔壁的孙婶子吵架了,孙婶子是有名的小辣椒,从做姑娘那会儿就没服过谁,一嘴利齿把人说的哑口无言,等郭槐花嫁过来,两个人没少吵。 孙婶子眼尖瞧见了张茉莉,她拉住了张茉莉:“茉莉你瞅瞅你后妈,哎呦,真是难为你们几个孩子了,跟着她过了这几年……” 不论自己家怎么样,总是要一致对外的,张茉莉抽回了手:“孙婶子,你这不是挑拨离间吗?”孙婶子面上一晒,冷哼一声回了家。 郭槐花收回了张扬跋扈的神态,掸掸藏蓝色劳动布上衣,语气冷淡:“回来了?江家不少你吃不少你穿,回来做啥?” 鉴于郭槐花一直是这种语气,张茉莉也没当回事,往里面探探头:“我爹呢?” “屋里喝酒呢。” 现在没什么好酒喝,张全柱最爱喝红粮大曲,碧绿色的瓶身,大红的商标纸,喝上一口辣到嗓子眼,上次喝还是女婿送的。 桌上摆的是供销社打回来的散酒,喝下一口就知道掺了水,张茉莉进屋挨着炕沿坐,张全柱微红着脸说:“我喊你回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文恒啥时候回来?” 张茉莉摇摇头,江文恒走了之后除了开始的那封信,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张全柱又说:“你啊,别老和文恒吵架,家和万事兴。” 说起这点张茉莉就觉得惭愧,重生以前的她,没少和江文恒吵架,明明是一件小事,两个人就争的不可开交,每次都是她挑起战火,不依不饶…… 张茉莉嗯了一声:“爹我知道了,对了,我后妈又怎么了?” “还能为啥?还不是开垦荒山的事儿,槐花琢磨着咱们家使使劲,占个开荒山的名额,你孙婶子听见了隔着院子喊,说富农就是享福的命,和她们劳动阶级比不了,槐花生气就出去和她吵了起来。” 女人吵架男人没办法掺和,孙全柱心里堵得慌,索性喝起了酒,瞧见女儿,他皱皱眉:“你也想开垦荒山?不行不行,你一个女人凑合啥。” “女人能顶半边天!”张茉莉不服。 其实张茉莉也有另外的打算,都说荒山荒凉,不长野果,可谁也没往深处去过,趁着这次大伙开山的机会,张茉莉也想瞧瞧,更关键的,听说开垦荒山的队员,家里能分一棵树苗呢,可别小瞧这树苗,过些年长成树了,可以打家具,现在家具票根本弄不到,有了这个票,最少能填三个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