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云层如堆叠的棉花在脚下翻滚,金色霞光破浪而出,渐次浸染悬浮在天的淡薄灰影,染出一团团颇具层次感的云。
七九不知时机是否恰当,但美好的风景总是转瞬即逝,他扭头看了眼熟睡中的许流星,她浓密的长睫微微卷起,可爱的尖尖儿镀上了迷人的曦光,他无意识地勾起唇角,微微俯身,靠近了她,轻声喊道:“姐姐,太阳要出来了。”
许流星没应他,唯独露出的两片眼皮动了动,像是想睁开眼,却被黏上死活睁不开。
七九又凑近了一些,探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帽子拨下去,指尖所及,却是一阵灼人的滚烫。
“姐姐?”他立刻紧张起来,冰凉的手心贴上她的额头。
熟睡中的人因为一阵冰爽而舒展了神色,而七九却因炙热温度瞬间席卷掌心而蹙紧眉眼。
身后,明明是朝气蓬勃的一片光景。
短暂地茫然无措后,七九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衣领下滑,才露出她苍白而微颤的唇,胸腔缓慢起伏,气息微不可闻。
下山的路过于颠簸,怀里横抱着人难免遮掩视线,几步之后,七九改变了姿势。
他将许流星平平稳稳置于后背,衣服不算太薄,却很快透出体温,她越是滚烫,七九就越是冰凉,只感觉她的双臂虚浮着,生命在迅速流逝。
清晨露重,也使山路湿滑泥泞,七九拳心紧握置于她的腿部,一路艰难,踩在脚下的仿佛是雪白的刃,是碎裂的玻璃渣,是针尖光寒的密密图钉,他的呼吸全乱了,疯狂疾行没有节奏。
许流星被颠醒了,但她太困了,勉强撑着眼皮露出条细缝,却是白茫茫的一片,迷迷糊糊只记得要看日出。
“小九,天亮了吗?”她好像说了这么一句话。
但回应她的只有凌乱的脚步和沉重的呼吸,还有耳边嘈杂的风声。
七九赶到陆宅时,陆拙刚好回来,悠哉地坐在车里看手机,余光飘到后视镜,灰色玻璃里映出一道颀长的影。
他的裤腿被朝露浸透了,往下一截都染了重色,但他的神色更重,一张脸白得没有温度,身后背着一个人,帽子挡了脸。
陆拙只觉得一阵闷火,手机一丢,开门出去。
七九也停下脚步,皱眉看他。
车门砸下,一声轰响,陆拙三步并两步向他走去,帽子揭开,不是许流星又能是谁。
他忍不住咒骂一声,又轻手轻脚地把人接到怀里,边往里跑,边高声喊人。
秦叔不在,迎过来的是两位年轻的保安,两人头一次见情绪如此浮夸的少主,跟着他的脚步也不敢作声,安静听他吩咐。
“去找周女士和陆燕衡。”
“打电话给陶治戌!”
“让他用最快的速度过来!”
陆拙所住的小院在宅子最里面的位置,离大门距离太远,他慌不择路,干脆抱着许流星往外围的客房去了。
七九沉默地跟在后面,少主没发话,于是没有人拦他。
好在陆家最不缺的就是药,甚至还有现成的ICU监护室。
一针强心针扎下去,许流星的心率总算恢复了正常水平。
一室人一阵忙碌,早饭午饭都没顾上吃,一直到傍晚,才稳定了情况。
“小拙,先吃饭吧!”周灿然提着食盒进来,她和陆燕衡一起,刚送走了陶治戌。
和杜杰恩一起长大的两个孤儿,一个许戈,一个陶治戌,虽然一直不愿承认,但两人确实有本事。
杜杰恩明明是那么凶戾狠辣的性情,却有着两个从未想过背叛他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