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

“我在听。”

“顾茴被喂了很多安眠药。”

海风吹得许流星睁不开眼，恍惚间问了句：“死了吗？”

“救回来了。”

真遗憾，她无声又悲哀地笑了笑。

许宁义无反顾地去找顾桉，留下一个女儿不知要在这人间受多少苦。

“你知道的，我在杭敬平那里还有一颗蓝钻，替我给她找个好一点的疗养院吧！”

不等他回应，许流星挂掉了电话，开启了飞行模式，编辑了一条短信。

【小九，你替姐姐去云端见到了佛祖和希望，姐姐替你去深海寻找蓝鲸和曙光，流星和幽灵一样，无处不在，无所不往，我要你长命百岁，替我去天堂。】

飞行模式关闭，她点击发送，明亮的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进水中溅出一朵可爱的白色浪花，它要先她一步去叩见幽居深渊的精灵。

不知七九能看懂几个字，可怜的小刺猬但凡有点文化，不知会让多少女人心驰神往。

许流星回到船舱，她斟酌词汇，准备了很多问题。

比如，季迟舟是个什么样的人，许朝暮怎么变成那样，杜杰恩为什么放弃幽灵，许宁为何那样恨她，又为什么把她扔给杜子怡……

杜家不是很了不起吗？什么只手遮天，无所不能，却连区区一个许宁都对付不了？

是杜姓高贵她攀不上？还是她终究太低贱？

她不是唯一的杜家千金吗？为什么卑微至此也无人问津？

到底有没有人爱过她？又凭什么一意孤行生下她？

不管是为了报复谁，许宁都太成功了，她让她这一生如履薄冰，生不如死，活成了卑劣的产物，活成了阴沟的蝼蚁，活成了罪该万死的恶灵。

可父母的罪孽，为何要她来偿，她做错了什么？她何罪之有？

但千回百转的腹稿，在她跨越海洋，跋涉千里终于得见玫瑰花海中灿若朝霞的女人时，变成了一纸空白。

她词穷了，面无表情地俯视她良久，才从容地吐出冷冰冰的几个字：“许朝暮，你活该。”

许朝暮完全呆住，前一秒她有多开心，后一秒她就有多恐惧。

因为她在那双漂亮的眸里找不到一点光，如同笼罩云雾的远山，所有情绪都看不真切。

但母女连心，许朝暮挣扎着站起来。

许流星侧身一躲，冷眼看她摔在地上，摔进满刺的艳红花丛里。

她轻轻笑了声，悠闲地看着远处的杜杰恩疾跑过来。

许流星垂眸睨她，四个字说得恍惚天外来音：“这样不够。”

许朝暮仰头看她，玫瑰尖刺将她本就丑陋的皮肤划出细长的红色裂缝，眼泪夺眶而出，趴在地上哀求她：“不要，流星，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许流星把全部的眼泪都沉进了深海，如今的她只能笑着才不会让自己看起来过于僵硬，她缓缓转身，用冷漠的背影落下残忍的话。

“认错有用的话，还分什么天堂和地狱？许朝暮，你该死！”

“但我不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