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流星在午后醒来,百无聊赖地眯了眯眼,眼熟的温柔房间飘荡着甜甜的栀子花香,窗外阳光明媚,蕾丝般的云缎在碧空铺展。
又活了。
她甚至懒得去想自己又睡了多久。
反正都是个废人了,苟延残喘着不如写本书吧,书名就叫《死亡日记》或者《不死废物》,记录一下自己无论如何都死不了的传奇人生。
是报应吧,因为罪孽深重,连死也不能苛求。
依稀记得,她为了躲开杜杰恩,租车横跨了一片荒原,直到油耗尽了,才徒步到最近的港口,随便上了一班渡轮。
目的地是哪里,根本不重要了,只要能去到海的中央就足够。
陆拙在南城的海边等不到她,他骗她一次,她又骗回来,两不相欠。
但根本没来得及跳海,有人迷晕了她。
再醒来,也就是现在,她已经在胥山了。
她真的想不明白了,燕筑南庭究竟是窝囊废,还是真有货?
正想着,房门被轻轻推开,许流星赶紧闭眼装睡。
除了无奈,她更觉得丢人。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她倒好,废话说了一大堆,所有后事都交待好了,人却没死。
太丢人了真的太丢人了!
厚重的地毯遮掩了全部的脚步声,许流星只知道缓缓靠近的呼吸声很轻,带着浓浓的苹果香,那人温软细腻的手轻轻将她的手捧起来,停顿了一下,才温柔细致地揉起来。
就像这种事她已经做了千遍万遍,手法娴熟妥帖,一点一点地驱散了她手背的肿胀痛感。
按摩好一会儿,许流星的手被送回被窝,安静了片刻,耳边又响起唰唰削苹果的声音。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吃苹果了。
早产带来的先天性疾病,仅仅是心脏手术就做了三次,鬼门关淌过来的病秧子,却被生生养育成与常人无异的体质,许流星一直把这当做是许宁爱她的铁证。
早在陆拙告诉她,杜子怡的女儿是在五岁失踪时,她就应该清醒。
可她居然会因为许宁的只言片语就想一死了之,许流星觉得自己简直是愚蠢至极。
有些情绪再难控制,于是眼珠一动,睫毛也跟着抖了抖。
削苹果的声音骤然停下。
许流星睁开眼,正好与杜子怡的温柔目光相对,她笑了笑,无比自然地开口:“妈,别削了,吃不完。”
闻言,杜子怡的眼泪止不住地翻涌而下,她捏着苹果和水果刀的手都在颤抖,难以置信地问:“你……你叫我什么?”
“妈。”许流星看着她,微微一笑,“不是这个称呼吗?妈咪?妈妈?不会是母亲吧!五岁前的事情我记不得了。”
杜子怡低下头,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手背上,砸在那颗削皮削了一半的苹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