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查。”七九云淡风轻地开口,“幽灵由杜杰恩一手缔造,他的根基不是杜铭德给的,是他母亲沈氏给的,许骆的母亲也姓沈。”
不难查,却不眠不休地找了月余。
把一个不存在于地图的宅院从偌大京平的荒山峻岭中挖了出来。
她的小刺猬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不敢问,只能忍着心疼,笑着夸他:“九哥好厉害!”
七九笑了笑,枯叶般的大手轻覆于她的脸颊,心疼地皱眉,却还是懒懒地问:“想我了吗?”
“你觉得呢?”许流星轻轻一笑。
“我要听你说出来。”他敛了笑,表情严肃而认真。
许流星从被窝里伸出手,缓缓捧住了他的脸,回报以同等的严肃和认真,“我,很想、很想、很想……”
极轻的音调,如风拂过焦灼已久的枯枝败叶,陡然扇动猎猎星火。
七九低头,呼吸触碰到她干裂的唇,将那个未及发音的“你”咽进腹中。
持续月余的煎熬让他近乎疯癫,但落下来的吻却柔软至极,怜惜至极。
短短几个字,更多的已不必强调。
饥渴濒死的亡命之徒找到了水源,也寻得了绿洲。
至此,柳暗花明,春归大地。
和她不同,他注定无法与她共守四季,有她在身边,萧瑟秋冬不复存在。
好半晌,两人分开。
薄薄的被子从她胸前滑落,胸腔处还有残余情绪起伏着,可那瘦可见骨的荒凉光景到底如硫酸泼进眼中,突然来袭的疼痛带着他无法压制的猛劲儿,沙哑的声音像是灌了铅,苦楚和委屈一并释放,“才一个月未见,怎么瘦成这样了?”
许流星毫不在意地笑着,“因为想你呀!”
沉默须臾,七九哀怨道:“你在欺负我。”
许流星指腹摩挲在他眼尾,缓声问:“怎么欺负你了?”
七九忍着哭腔:“如果我再晚一点来,是不是只能去另一个世界找你了?”
许流星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掌心停在他脸颊,“我这次没有……”
“我知道。”七九轻声打断她,“是我的错,我竟让人从我眼皮底下把你带走了。”
他声音放沉:“不会再有下一次。”
是懊悔与恐惧复杂交错。
许流星皱了眉,如今的自己,更愧对七九这样的深情,“我和许骆……”
可那些会伤害到小刺猬的话,她好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七九望着她,眉头微微舒展开,挤出一个柔和的笑:“星星在意吗?”
“啊?”许流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对我而言,你只是你,始终是你,杜家千金,陆少奶奶,许太太,都只是一个称呼,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没办法改变我对你的爱。”
瞧瞧,多违逆无矩的悖戾发言,可这样一句,已胜过千言万语。
窗外狂风因心境的转变而温驯,白马穿行于黑夜,带来了光明,这些日子积攒起来的苦闷就这样散尽。
他们本就是荒唐的人间里荒唐的存在。
七九轻抚她的额头,缠绵而细腻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慢声问:“信城还是望帝春?”
许流星想了想,回答他:“望帝春,那里安全一些。”
七九淡淡地“嗯”了声,从地上起身,躬身向她摊开双臂,许流星自觉地钻入了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