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流星突然觉得自己脚底一片冰冷。
心脏在那短暂几秒的茫然中真真切切地疼了一下。
猛然想起密布在他胳膊上的针孔,当时陆拙怎么忽悠她来着?
“从麻乌活出来的人,多少染了些毒,看样子是早戒了,不然活不到现在。”
“别担心。”
而在那之后的朝夕相处中,七九的表现也证实了陆拙的说法,许流星自然笃定他已经改邪归正。
可如果早戒了的话,针孔怎么可能还如此清晰可怖?
她的脑子是被狗屎砸了吗?才一次又一次的信了陆拙的鬼话?
阳台上,垂地的白纱突然被风卷出窗外,轻柔抚了抚七九的后背。
他眼皮一掀,突然回眸,看到一脸错愕的许流星。
不由自主地呼吸一滞,抿了抿苍白的唇。
手中的针管无处可藏。
“星星……”
他迅速起身,紧张地滚了滚喉结。
刚睡醒的人虽然被一盆冰水彻底浇醒,但声音仍是哑着的:“是什么?”
七九皱了皱眉,“是……”
怎么解释?
七九在那短短几秒编撰出好几个版本的谎言。
然而许流星几步向他走过去,怒火中烧的人控制不住情绪,眼泪骤然滚落。
不等他辩解,她压住了嗓音,颤抖又温和地撕开了他身后昏沉的光:“你知不知道染上那个会死人的?”
七九愣了下。
她误会了,不过好像不算太坏。
目光挪至他脚边的医药箱,飞快地弯腰去抢。
可她的速度怎么可能快过七九这种切切实实从地狱拼杀出来的人。
他一脚将医疗箱踢至角落,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地上捞起。
空空的针管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虚弱的响。
钻回卧室时,拓鲁刚打开门,还未及出声,便被挡在门外。
视线挪至阳台,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悻悻地去给七九收拾残局。
这混乱何时才能有个消停,他不知道,或许他们这种人本就不该奢求安宁。
室内。
莫名安静得吓人。
两人都垂眸不语,许流星甚至不敢把目光往他胳膊上瞟。
胶着了会儿,七九干脆躲进浴室洗漱。
而许流星空洞的思绪散落于窗外,一隅灰白色的人间。
可终究是剧烈的心疼战胜过了缥缈的失望。
她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如今还能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已经是上天垂怜了,她怎么可能去责问他为何深陷泥潭却不肯抽身?
这残忍的世界本就事事不由人。
七九的手机还摆在床头柜上,他没有设置锁屏密码,摁亮屏幕后出现的是她的那张脸。
没有掺杂一点多余的场景,只有她平静且丑陋的睡颜。
许流星胸口闷得难受,却还是冷静地打开网页搜索:
戒毒有多痛苦?
戒毒最好的办法?
戒毒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
她一字字认真看完后,浴室里的哗啦水声也停下。
她做贼一般删掉浏览记录,快速将他的手机放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