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骆弯下腰,抬手给她擦了眼泪,又摸了摸她的头发,果断道:“好,我马上买机票。”
他转身把打翻在地的水杯碎片捡起来,在离开房间时,平静得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我先去做饭,你收拾一下行李。”
“许骆。”许流星叫住他,“对不起。”
她终于知道。
多年前,他为何要醉酒,又为何要满怀希望又绝望地在她耳边许愿,说他想要个闺女。
也终于知道。
他想要逃避的生活,想要找寻的生而为人的意义。
也读懂了他那句。
心有执念,向死而生。
最可笑也最无奈的是,她当时脑子里蹦出的那句略显突兀的丧气话,“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却好似冥冥中的果。
许骆回眸看着她笑了笑,“星星,你永远不必跟我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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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好要回陇港,但终究因为燕筑南庭的会议未能成行。
谨小慎微苦熬数月后,他们稍微松懈了对许骆和许流星的防备,在最后几次会议中,她没有被强制摘掉首饰。
或许他们已经把属于她的点点滴滴都搜查透彻了,最终也没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许流星不知道仅凭几次会议,可以提取出多少有利信息,也不知道她的坚持可以为韩锋提供多少帮助。
这条路,比她想象中更泥泞,更复杂,没有方向,也看不到尽头。
再次回到陇港,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许流星费了些心思,才得以顺理成章地搬离胥山,回到望帝春时,二十六楼空无一人,只有许愿守在家里。
属于七九的房子,有了她的房间,而她的房间里,现在处处都是七九的痕迹。
乱糟糟的被窝里,裹满了那股淡淡的枯叶味,让她觉得心安且宁静。
可那小子真是够邋遢的,床头柜上铺了厚厚一层灰,偌大的衣柜乱得一塌糊涂,她离开时插上的鲜花,早已褪色至枯黄,干巴巴地在窗边垂头丧气俯瞰脚下城市。
许流星一阵好忙,累得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但也只是小憩片刻,她便鲤鱼打挺般坐起来,高高兴兴地去超市买了食材,做了几道色香味皆勉勉强强的菜,便撑着下巴坐在客厅里等。
等到午后,她搬了凳子,去走廊等。
直到日落,她又牵着许愿,去楼下等。
直到许愿都趴在她脚边困得不行了,许流星才心有不甘地独自回了家,洗漱之后,便窝在床上发呆。
已经凌晨一点了,门外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们好像很忙。
许流星觉得无聊,也辗转反侧,纠结片刻,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先去书房翻了翻书柜,照例是没有找到任何一本闲书,在学习方面,陆拙远比她以为的踏实刻苦。
不过目光倒是被书桌上堆积成山的字帖吸引住,翻开看,满眼都是歪歪扭扭的线条,密密麻麻的文字里,夹在其中的“流星”二字,端正得不像话。
“逢流星兮问路,顾我指兮从左。”
出自王逸的《九思》,当初她买字帖完全是一拍脑门的决定,这篇文章里的某些生僻字,别说七九,就连许流星也不认得。
所以她很确信,七九其实完全没读懂这篇文章,但并不妨碍他把“流星”和“顾”字抠出来,在空白处反反复复写了几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