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军虽然是谦王府的护府,却也大有名堂,年纪小一点的兴许还没上过阵,其他人可都是上过战场的老资历。
随便拉来一个都是手上沾过敌血的,当个陪练实在是大材小用。
楚肃能养着这群人当家卫,靠的是他自己那层关系——朝中重文轻武的风气由来已久,楚肃既有将才,那么一旦外敌来犯,即便他是有封地的亲王,关键时候也得拉出去当个将军使。
祖皇帝开国靠的就是武将扶持,可惜老来昏聩便致力于削减军权,生怕有朝一日满朝的将军逼宫造反,逼得一众将领都寒了心,纷纷辞官告老。
得亏先帝一身铁血,收拢了硕果仅存的几名老将,这才不至于朝中无将可用。
只可惜这两位都不太长寿,尤其是先帝,仅仅在位九年,怕是杀伐太重所致,本朝开国至今也不过是第十六年。
到了楚慎这是第三代,从小被亲爹按着头学也是不喜刀兵,得亏有楚肃在,先帝才不至于硬逼着楚慎舞刀弄枪。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楚肃第一次随军也不过五六岁的光景,十三岁那年就有了军籍。可惜先帝要他参政,亦有其他少年将军尚可扶持,他就再也没上过战场。
因此他在军中挂名这件事也没人翻出来说,甚至没几个人知道。
虽然楚肃总以闲散王爷自称,可一旦打起仗来,他非但闲散不了,还得首当其冲的上前线,说不定就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这件事要是传开,估计当初挤破脑袋想往谦王府里嫁的千金可要少上许多了,就连楼月盈都不知道。
顾栩念却知道,先前听楚肃要教她练剑,便也想着有朝一日和楚肃一起上战场,万万不能拖他的后腿。
虽说她不是将门之后,可好歹有个将军哥哥,她若身手不济,岂不是给顾崇熙丢人吗。
被派来别院的那两名玄甲军年纪都不大,是兄弟两个,一个叫方弘一个叫方毅,那方毅比顾栩念还要小上几天,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
方弘的剑术炉火纯青,方毅擅长的兵器则是长枪,剑术只能算是辅修,陪练的活儿还是他听说府里有位女眷想要习武十分好奇,主动请缨来的。
才一见面,他便惊喜地发现,正是楼月盈过门前一晚,在门口说她嫁妆浮夸的那位。
顾栩念也想起来,当时的确有位玄甲军以兵器应和,可惜当初罩着面甲不好辨认,如今见了面,二人一见如故。
虽然是陪练,但顾栩念待他们相当不错,还分点心给他们吃。自从习惯了玄甲军的操练强度,这两人何时如此清闲过,一度无所事事到怀疑人生,自发自动绕着别院跑圈。
开始时毕竟不知底细,顾栩念怕自己失手伤了人,放不开手脚;那两兄弟却比她更紧张,想着自己皮糙肉厚的不要紧,万一伤了念王妃那罪过可大了,于是两厢都很是小心谨慎。
楚肃教的那点招式不能算花架子,但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杀人剑术,只是关键时可用于自保,方弘他们陪练起来颇感力不从心。
攻势强一点倒也不怕顾栩念抵挡不住,但她随便提一把剑就是杀气腾腾,防守之余总想着进攻,他们怕打得狠了顾栩念会彻底扔了守势,只好束手束脚地跟她一起攻中带守——他们学的倒是实打实的杀人剑了,但若只攻不守,反会被时常会被顾栩念出其不意地制住。
除了陪顾栩念对打,他们也经常互相切磋,每次方毅都边打边喊她看好了,玄甲秘技概不外传,过这村没这店还不算她偷师!
她看不出什么门道,就只能凑个热闹,倒也琢磨出了些名堂——于是她的剑更刁钻了,每次方毅对上她就吱哇乱叫,一边抵挡一边要求让他换枪来打。
有方弘在旁边盯着自然不能让他得逞,虽说方毅用剑是个二把刀,可要是他能被顾栩念打坏了,那也没脸再在玄甲军里待了。
等到几个月过去,对他们的身手隐约有了概念,顾栩念就不乐意了,嫌他们故意放水。
方弘无言以对,却只觉得冤枉,要他们全力以赴那是欺负人,只能用和顾栩念差不多的水平陪练。
但顾栩念的进境甚快,这个度便不好把握,下手轻了重了都难说,需要边动手边及时修正,还不能真的伤了她,脑子要分成三份来转才够用。
于是某天清晨,楚肃下朝回来亲自观战,看了一会儿便冲顾栩念道:“放心往他们身上招呼,要是能被你打坏了,他俩也没脸在军中呆了。”
这是夸是贬顾栩念还没回过味来,楚肃又冲那正与顾栩念对打的方弘吼:“方弘!你给我放开手脚打!还轮得到你来怜香惜玉?”
他平时说话没个起伏,但在军中还是得靠吼,对顾栩念和方弘说话的声调截然不同。
他这一嗓子吼的起了效果,那边对打的两个人果然放开了手脚,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楚肃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又吼道:“嚯!你小子下手轻点儿,不想活了?!”
方弘被他吼的战战兢兢,一时间不知下手是该严还是该松,很是为难。